地底三百丈,黑曜石矿区。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黑油,混杂着岩石粉尘、汗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唯一的光源来自岩壁上零星镶嵌的“萤石苔”,散发着惨淡的幽绿光芒,勉强勾勒出矿道扭曲狰狞的轮廓。
叮…叮…哐!
铁镐撞击坚硬黑曜石的声音单调而沉闷,在狭窄的矿道里回荡,间或夹杂着监工粗野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锐响。
厉狩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尘,汗水冲刷出一道道泥泞的沟壑。他每一次挥动几乎和他胳膊一样粗的铁镐,瘦削却异常坚韧的肌肉便如钢丝般绞紧、凸起。沉重的镐头精准地砸在矿脉的裂隙上,崩下几块边缘锐利的碎石。
他的眼神空洞,如同蒙尘的玻璃,只有在低头搬运石块时,眼底最深处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凶戾。在这里,眼神太过明亮,是会招祸的。
十七年。从他记事起,就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为黑石城林家刨食。他的父母也曾是林家的矿奴,死于一次莫名的矿道坍塌,连尸骨都没刨出来。林家仁慈,赏了一口薄棺,然后他就子承父业,继续钻这地底的黑洞。
“动作都快点儿!今天的份额完不成,谁也别想领那口猪食!”监工林老五的破锣嗓子在矿道里炸开,伴随着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脆响和一个矿奴压抑的痛哼。
林老五只是个林家外姓仆役,体内稀薄的“石皮猪”血脉让他力气比常人大些,皮糙肉厚,在这矿洞里作威作福已是足够。他尤其喜欢刁难厉狩,似乎折磨这个父母双亡、没有任何靠山的小子,能让他那点可怜的血脉优越感膨胀到极致。
厉狩沉默地弯腰,将崩落的黑曜石碎块捡起,扔进旁边的矿篓。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长期重复劳作形成的、近乎本能的韵律,尽可能节省着每一分体力。在这里,多余的消耗意味着更快的死亡。
矿篓渐渐满溢。厉狩停下镐,双手抓住篓边缘,深吸一口气,腰腿发力,将足有百斤重的矿篓背起,沿着湿滑崎岖的矿道,一步步向外面的集中点挪去。
脊背被粗糙的矿篓边缘硌得生疼,汗水淌进昨天被林老五鞭子抽破的伤口,带来一阵刺辣的痛楚。他抿紧干裂的嘴唇,一声不吭。
集中点已经堆了不少矿篓,几个先到的矿奴瘫坐在一旁喘息,眼神麻木。一个穿着稍好些、体态臃肿的管事,正拿着账簿和一块劣质的“验矿石”,漫不经心地检查着矿石品质,嘴里骂骂咧咧。
“一群废物!挖的都是什么破烂!杂质这么多,提炼起来又要费老子多少工夫!”
轮到厉狩。他放下矿篓。管事随意瞥了一眼,用验矿石碰了碰矿石。
验矿石泛起微弱的黑光。
“下品黑曜石,一篓。记上。”管事懒洋洋地挥手,旁边的记簿员便写下一条。厉狩默默走到一旁等待,按照规矩,要等这一批矿工都交完,才能统一由监工带回去吃那顿唯一的饭食。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一个老矿奴颤巍巍地背着他那半篓不到的矿石走来,放下时几乎瘫倒在地。
管事检查了一下,验矿石几乎没什么反应。
“老废物!就这么点?还全是石头渣!”管事勃然大怒,“这个月的血食补助你别想了!”
老矿奴惊恐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王管事,行行好…我…我实在是挖不动了…没有血食补助,我…我撑不了几天了啊…”
“撑不了就死远点!矿上不养废物!”王管事不耐烦地一脚踹过去。老矿奴被踹得翻滚出去,咳喘不止。
周围的矿奴们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仿佛那哀求声和咳嗽声根本不存在。
厉狩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印子。那老矿奴,在他刚来矿上时,曾偷偷分过他半块干粮。
林老五这时晃了过来,皮鞭在手里掂量着,脸上带着狞笑:“王管事,跟这老棺材瓤子废什么话。我看他就是偷懒!欠收拾!”说着,鞭子就劈头盖脸地朝老矿奴抽去。
啪!啪!
鞭梢撕裂空气,落在枯瘦的身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老矿奴蜷缩着,发出压抑的哀嚎。
厉狩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两点骇人的幽光。但他很快又死死压了下去,重新低下头,只是身体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然而,林老五眼尖,还是瞥见了他那一瞬间的抬头。
鞭子停了下来。
林老五嘿然一笑,拖着鞭子,慢悠悠地走到厉狩面前,油腻腻的靴尖几乎碰到厉狩的脚。
“怎么?厉狩,你看不顺眼?”林老五的声音带着戏谑,“想给这老东西出头?”
厉狩沉默,只是头垂得更低。
“老子问你话呢!”林老五猛地提高音量,鞭杆狠狠戳在厉狩的胸口。
一阵闷痛。厉狩喉咙里泛起点腥甜味,他咽了下去,声音沙哑:“不敢,五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龙象盗骨者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龙象盗骨者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