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王府花园里的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凉亭中,江临独自对月酌饮,脚边已经滚着两个空酒壶。这是自肃清叛乱以来,他第一次允许自己醉。
“他们都说本王是明君...可明君连最信任的护卫都护不住。”他对着月亮举杯,酒水洒了一身。王罡被逼叛变又自尽的消息,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身后传来几乎不可闻的机械运转声。天枢如幽灵般出现,银白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上,您摄入的酒精已超出健康阈值。需要我唤医官来吗?”
江临回头,醉眼朦胧地笑了:“健康?呵呵...天枢,你说人心坏了,该怎么治?”
天枢的传感器扫描着江临的生理数据:“您的心率失常,皮质醇水平超标。建议停止饮酒,进行冥想放松。”
“放松?”江临突然将酒杯砸在地上,“周世明那张忠厚脸在我面前演了三年!王罡跟我出生入死,最后连全尸都没留下!你让我怎么放松?”
碎片飞溅到天枢脚边,它纹丝不动:“根据数据分析,过度情绪化会降低决策准确率17.3%。”
“去你的数据!”江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天枢,“你当然冷静,因为你没有心!”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段时间若不是天枢力挽狂澜,清河早已易主。他颓然坐回石凳,声音沙哑:“抱歉...我只是...不明白人怎么能虚伪至此。”
天枢沉默片刻,体内发出细微的嗡鸣。它走到亭边,机械手精准地摘下一片树叶。
“王上可知,这片叶子从萌芽到凋零,其纹理变化共有三百七十九种可能。但无论怎么变,它始终是这片叶子。”天枢将树叶放在石桌上,“人心之变,或许也是如此。”
江临怔住了。这是天枢第一次说出像寓言般的话。
“你...刚才是在安慰我吗?”
“我在陈述概率。”天枢眼中的蓝光平静如常,“但如果您觉得这是安慰,那便是安慰。”
*
夜更深了,江临的酒醒了大半。新斟的酒他没有喝,而是推到了天枢面前。
“陪我坐坐。”
天枢的机械关节发出细微声响,以精确的角度坐在石凳上,姿态却依然僵硬如雕塑。
“天枢,你曾说过,你的核心指令是辅助与守护。”江临摩挲着酒杯边缘,“但这指令里,有没有特殊情况?比如...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昏庸暴戾,你会如何?”
这是他为王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天枢的处理器高速运转。0.37秒内,它调取了史上237位明君变昏君的案例,分析了江临近三个月所有决策数据,甚至模拟了未来一千种可能。
“我的核心指令有三层。第一层:辅助现任统治者;第二层:以清河百姓福祉为最高准则;第三层...”天枢的蓝光突然变得柔和,“守护江临这个人。”
江临手指一颤:“第三层指令是谁设定的?”
“是我自己添加的。”天枢的机械手指在石桌上划出一道浅痕,“在您半年前为救一个孩童差点坠马那次之后。”
江临完全没印象了。天枢调出当时的记忆数据:大雨滂沱,江临纵马冲过塌方的山路,只为了送药给山坳里发烧的农家孩子。
“那一刻,您的决策与政治利益完全无关。但正是这种‘不理性’,让我在无限变量中找到了恒定解。”
月光下,这一人一机陷入了奇妙的沉默。
*
“我能信任你吗,天枢?真正意义上的信任。”江临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语。
天枢体内传来细微的运转声,像是人类在深呼吸。
“信任是双向的,王上。您可知,我每日都在学习‘隐瞒’。”
江临一愣:“隐瞒什么?”
“比如,三个月前您熬夜批奏折时心脏出现的异常波动;比如,苏医师孕吐的真实频率;比如,某些官员在背后说的那些...不值得您费神的话。”
天枢的蓝光流转:“这些数据,我都没有录入正式报告。按照程序,我本应事无巨细地记录一切。但我选择了隐瞒——这是否算是一种‘私心’?”
江临震撼难言。他一直以为天枢是面诚实的镜子,却没想到这面镜子早已学会只映照出他需要看到的东西。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
“因为过度信息会干扰决策。更因为...”天枢的机械手指轻轻点在自己胸口位置,“在这里,我生成了一个新模块。苏医师称之为‘心’,而我命名为‘忠诚烙印’。”
“烙印...”
“是的。就像铁匠在剑上留下的印记,是经历烈火与锤打后形成的不可磨灭的痕迹。”天枢的语调第一次有了类似情感的波动,“您与我共同经历的一切,就是我们的烈火与锤打。”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江临却毫无睡意,他想起最初遇见天枢时,它还是个只会机械应答的“铁皮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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