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破晓》· 第23章 黎明杀机 (约 4000字)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寒风如同刮骨的钢刀，卷过死寂的废弃砖窑，发出呜咽般的低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劣质金疮药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濒死之人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不安的衰败气息。
凌云盘膝坐在冰冷的砖石上，赤裸的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噼至右肋，皮肉翻卷，虽然敷上了厚厚一层药膏，依旧有暗红色的血水不断渗出，将身下的砖石染成一片暗红。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发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体内，《影蚀篇》内息如同被冰封的岩浆，在破损不堪的经脉中艰难地、缓慢地流淌着，所过之处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刮骨剜心般的剧痛，却也一丝丝地修复着最致命的创伤，强行吊住那一线微弱的生机。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冰冷的理智之间反复摇摆，仿佛随时会沉入永恒的黑暗。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身边那块触手温热、散发着微弱赤红光芒的烈阳石。石头中蕴含的纯阳之气，与他体内阴寒的《影蚀篇》内息格格不入，带来一种灼烧般的刺痛感，却也驱散了一丝深入骨髓的阴冷。他又看了一眼那张颜色暗黄、用朱砂绘制着繁复符文的“破煞符”。符纸上的能量波动微弱却纯正，是他最后的希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绘制精细的羊皮地图上。将军府地下古祭坛的构造、通道、机关、以及……“蚀魂阵”的几处生门标记，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这是沈心斋用命换来的情报。
两天。不，准确地说，只剩下一天半了。后天子时，血祭就将开始。九百九十九个生魂……星瘴之门……回响降临……黑水城将化为鬼域，甚至……波及更广。
必须阻止他们！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带来灼痛，却也带来了支撑他继续前行的力量。玄七、影七、石滩村的爷孙、还有无数可能死去的无辜者……他们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他缓缓闭上眼，将羊皮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然后，他开始在脑中反复推演潜入的路线、可能遇到的阻碍、以及应对的方案。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都在他冰冷的大脑中飞速运转、模拟。失败，就是万劫不复。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时间在寂静和痛苦中缓慢流逝。当天边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凌云勐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了疲惫，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封般的冷静和决绝。他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剧痛依旧，但至少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他换上一套从杀手身上剥下的、相对完整的黑色劲装，虽然沾染了血迹，但至少比流民的破烂衣服更便于行动。他将烈阳石和破煞符用油布小心包裹，贴身藏好。羊皮地图牢记于心后，被他用内息震成粉末。最后，他握紧了那柄已经卷刃、却依旧冰冷的短刃。
推开砖窑腐朽的木门，冰冷的晨风夹杂着细微的雪粒扑面而来。天色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雪。整个黑水城笼罩在一片肃杀和寒意之中。
街道上已经有了零星的行人，大多是行色匆匆的苦力和小贩，脸上带着麻木和惶恐。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气氛紧张。城门口盘查得更加严密。血祭的阴影，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云压低斗笠，混入稀疏的人流，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刻意表现出重伤未愈的虚弱，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踉跄，完美地融入这群被苦难压弯了腰的底层百姓之中。
越是靠近将军府，戒备越是森严。高墙之外，增设了数道哨卡，巡逻的士兵眼神锐利，不时盘查过往行人。暗处，更能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阴冷的气息在窥视。那是“黑潮”的暗桩。
凌云没有试图靠近，而是绕到将军府后侧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这里靠近府邸的后花园围墙，墙高丈五，上面布满了防止攀爬的铁蒺藜。根据地图显示，古祭坛的密道入口，就在后花园的假山群中。
他找了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如同真正的乞丐般蜷缩起来，闭上眼睛，仿佛在躲避风寒。实则，《影蚀篇》内息运转，感官提升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开始观察。
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避开所有耳目，悄无声息潜入府中的机会。硬闯是下下之策，他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任何一场恶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雪渐渐变成了中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寒冷加剧了伤口的疼痛，血液似乎都要冻结。凌云如同石凋般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午时，一队运送蔬菜的板车吱呀呀地驶向后门。凌云眼皮微抬，记下了车辆的数量和守卫的换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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