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守望者》· 第5章 孤身入涧 (约 4000字)
黎明,终于撕破了沉重的夜幕,将惨淡的、毫无温度的光线,如同冰冷的灰烬般,洒向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死寂的山谷。风,带着硝烟的余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呜咽着穿过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岩缝,卷起地上的灰烬和碎叶,打着旋儿,仿佛在为逝去的亡魂送行。
凌云站在山谷出口的一块巨岩阴影下,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他身上沾染的血污已经干涸发黑,与灰色的夜行衣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封般的死寂和锐利。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片埋葬了玄七和数名守夜人同伴的废墟。悲伤和愤怒是奢侈品,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只会成为致命的累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切刻入骨髓,化为继续前行的冰冷燃料。
他摊开手中那张用生命换来的、触手冰凉的皮卷地图。地图绘制得极其精细,鹰愁涧的复杂地形、暗河走向、险要隘口,甚至一些极其隐蔽的天然溶洞和人工开凿的痕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那条用朱砂绘制的、蜿蜒曲折的隐秘路径,如同一条毒蛇,直插涧底深处那个被星辰图案环绕的标记——“星枢”。
玄七临死前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脑海:“找到星枢……阻止黑潮……打开‘门’……”
星枢是什么?门又是什么?黑潮为何不惜代价要得到它?这一切,都指向鹰愁涧那个被无数恐怖传说笼罩的死亡禁地。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退路。玄七的死,守夜人据点的覆灭,意味着敌人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甚至可能已经抢先一步进入了鹰愁涧。他必须尽快行动!
将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牢牢记住,凌云将皮卷小心地贴身藏好。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无名短刃、淬毒飞针、迷烟、伤药、以及仅够数日消耗的干粮和清水。一切从简,只为潜行和杀戮。
他最后看了一眼初升的、苍白无力的太阳,深吸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影蚀篇》内息缓缓流转,体温进一步降低,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融入岩石阴影的灰色幽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前方更加茂密、更加险峻的原始丛林,向着鹰愁涧的方向,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路途,比之前更加艰难和危险。黑风岭深处,人迹罕至,毒虫猛兽遍布,地形复杂到了极点。悬崖峭壁、深涧激流、毒瘴沼泽……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凌云将《影蚀篇》的潜行匿迹之术发挥到了极致。他如同真正的影子,在密林的阴影中穿梭,避开兽径,利用地形,尽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感官提升到极限,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瞬间警觉,隐匿身形。
饿了,就啃几口冰冷干硬的肉干;渴了,就寻找山涧中干净的泉水;累了,就找一处绝对隐蔽的树洞或岩缝,短暂休息片刻,不敢有丝毫松懈。夜晚是潜行的最佳时机,他几乎不休不眠,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在黑暗中艰难跋涉。
途中,他数次遭遇了危险。一次是误入了一片弥漫着淡紫色毒瘴的沼泽,若非他嗅觉敏锐提前察觉,险些吸入毒气昏厥。另一次是惊动了一头在领地内徘徊的、体型硕大的黑熊,他凭借灵活的身法和《影蚀篇》的敛息术,有惊无险地避开。最危险的一次,是他发现了一处看似废弃的猎人小屋,本想进去探查一番,却在靠近时敏锐地察觉到屋外地面有极其隐蔽的绊索和陷阱痕迹!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黑风寨或“黑潮”势力设下的前哨站!他果断放弃探查,绕道远行,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经历,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片区域的凶险和敌人布防的严密。他就像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和暗礁密布的大海上独自航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三天后,他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鹰愁涧边缘。
站在一处高耸的悬崖顶端,向下望去,即使以凌云的心志,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是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底裂谷!两侧是高达千丈、如同刀削斧劈般的陡峭绝壁,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无数遍。裂谷下方深不见底,被浓得化不开的、翻滚涌动的灰白色雾气所笼罩,雾气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万鬼哭嚎般的风声和水流奔腾的轰鸣声!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硫磺和腐朽气息的寒风,从深渊底部倒卷而上,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骨髓都仿佛要被冻结!
这就是鹰愁涧!名副其实的绝地!仅仅是站在边缘,就让人心生绝望,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那无尽的深渊吸走!
地图上标注的入口,就在这悬崖下方约百丈处,一个被藤蔓掩盖的、极其隐蔽的岩缝。想要下去,必须攀爬这段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苔藓和松动岩石的绝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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