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结束像一声解放的号角,暑假正式降临这座南方小城。为了庆祝,班里几个活跃分子一合计,组织了一次班级小范围的郊游,目的地就定在城郊据说清凉宜人的蝴蝶谷。夏弥自然是积极响应者之一,而路明非则在一种“大家都去我不去好像不太合群”心态下,半推半就地报了名。
夏弥表面上和同学们笑闹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路明非。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轻松。
诺顿还在城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那股混乱的火焰气息虽然微弱,但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清晰可辨。
夏弥的心思飞快转动。
他体内的共鸣似乎被前几天死侍的刺激激活了些许,虽然依旧无定向,但保不齐会什么时候再次被引动。与其被动等待不可控的意外,不如……由我来创造一个“安全”的“意外”。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成型。利用班级活动人多眼杂的环境,利用诺顿对本源的探寻,自己可以释放一些本源的气息。引导他过来制造一个极其短暂的、看似偶然的“擦肩而过”。让诺顿在近距离感应路明非,也观察路明非对一味泄露气息的龙王靠近会作何反应。
如果路明非真是祂,在如此近的距离感知到一位孩子的气息,不可能毫无反应。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波动,也足以让我确认。
这比她自己小心翼翼试探要直接得多,也更能看清真相。风险在于可能同时暴露诺顿和路明非,但只要能控制在短暂、看似平常的接触内,并做好随时干预的准备,应该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夏弥暗忖,如果毫无反应……那就基本可以断定,他仅仅是个血统稍高的普通混血种,之前的异常或许只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我也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可以安心准备我的“觉醒”剧本,前往北京了。
周六清晨,一行十来个少年少女在校门口集合,叽叽喳喳地登上了租来的小巴车。气氛热烈而轻松,充满了假期的欢快。路明非缩在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试图用音乐隔绝周围的吵闹,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弛。这种被裹挟在集体中的感觉,虽然有点闹腾,却奇异地冲淡了他的孤独感。
夏弥坐在他前排,正和几个女生说笑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跳跃着青春的光晕。她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期待郊游的女生没什么不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隐藏着何等精密的计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
老唐从一家烟雾缭绕的网吧里走出来,眯着眼适应着外面强烈的阳光。他昨晚又接了个代练的通宵单子,此刻头昏脑涨,只想回他那廉价旅馆补觉。
然而,那种熟悉的、烦人的牵引感又来了。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方向,而是指向了……城郊?
“有完没完……”老唐烦躁地嘟囔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本能地想抗拒,但心底那股莫名的渴望却又蠢蠢欲动。自从上次小巷遇袭之后,他对自己身体里偶尔冒出来的那股灼热力量,既害怕又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好奇。他隐隐觉得,如果能找到那个吸引他的东西,或许就能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含糊地说了句:“往那方向开。”
司机奇怪地看了这个衣着邋遢、眼神困倦的年轻人一眼,也没多问,发动了车子。
老唐靠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蝴蝶谷溪流淙淙,树影婆娑,确实是个消暑的好地方。同学们很快散开,有的下水嬉戏,有的拍照,有的找阴凉处打牌。
夏弥一边和几个女生说笑着拍照,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启了‘言灵·天演’。
瞬间,她的视觉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色彩变得更加丰富绚烂,光线流动的轨迹清晰可见,空气中细微的水汽、花粉、甚至远处同学们散发出的微弱生物热辐射都映入她的“眼”中。她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情绪的细微波动——兴奋、放松、无聊……
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路明非身上。在她的“天演”视野里,路明非就像一个人形的、平静的深潭,稳定得不可思议,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在他偶尔因为游戏输掉而懊恼,或者看到好笑的事情时,那潭水才会泛起极其细微的、属于人类情绪的涟漪。
‘完美得过分了……’夏弥心中警惕更甚。这种极致的平静,本身就不正常。
大家准备进行烧烤,而路明非被分到和几个男生一起去拾柴火。他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夏弥则活跃在女生堆里,一会儿帮忙串烤串,一会儿又跑去溪边踩水,笑声不断。但她始终分出一缕心神,感知着远处那个如同火炉般显眼却又混乱的波动——诺顿,正被她不着痕迹地、一步步地引向这片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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