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部衙门,值房。
工部侍郎孙启明,赵皓的姑父,正慢条斯理地品着新到的雨前龙井。户部清吏司主事钱益,赵皓母亲的远亲,坐在下首,面色略显焦躁。
“孙大人,林夙那厮的条陈,听闻已快写完了。我们……”钱益搓着手,有些坐不住。
孙启明吹开茶沫,眼皮都未抬:“急什么?一个五品外官的胡言乱语,也值得你我如临大敌?等他递上来,按章程,先由你我两部合议。到时候,随便寻几个‘不合祖制’、‘耗费国帑’、‘窒碍难行’的由头驳回去便是。难不成,陛下还会为了他,驳了咱们两部衙门的公议?”
钱益稍稍安心,又压低声音:“那……三殿下那边?”
孙启明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三殿下?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皇子,手还能伸进六部实务里来?不过是瞧那林夙有些许利用价值,想招揽门下罢了。等林夙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你看他还沾不沾这身腥?”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林夙这份尚未出炉的条陈,已然是一张废纸。
三皇子府,水榭。
沐云正在喂食池中锦鲤,饵料落下,引得无数斑斓争抢。
青衣文士立于其侧,低声道:“殿下,工部、户部那边,孙启明与钱益已通过气,准备联手封死林夙的条陈。”
沐云撒下最后一把饵料,拍了拍手,看着争食的鱼群,语气平淡:“跳梁小丑,不足为虑。他们越是打压,林夙反弹之力便越强。我们要等的,就是他被逼到墙角的那一刻。”
他转身,看向文士:“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都察院御史周正,为人刚直,素有清名,其座师当年与赵阁老有隙。最关键的是,他有个侄儿,在通州漕运上,曾被赵皓的人打断过腿,一直隐忍不发。”
沐云嘴角微扬:“很好。把林夙条陈里,关于‘严查沿途关卡,杜绝勒索盘剥’那几条,找个机会,‘无意中’让周御史看到。记住,要做得自然。”
“属下明白。”
通州,夜,漕运码头。
韩青与李铁柱带着几名核心弟兄,秘密潜入已焚毁的永丰仓废墟。
“韩爷,就是这里。”一个精瘦的汉子指着一段烧得发黑的残垣,“当日清理时,就在这底下,发现了一小片没烧尽的布料,看质地,不是仓丁或普通力夫能穿的。”
韩青接过那块巴掌大、边缘焦糊的深蓝色锦缎碎片,入手细腻,上面隐约可见一道银线暗纹。他眼神一凝:“这是……京城‘瑞福祥’的云水纹,专供军中中高级将领或勋贵子弟。”
李铁柱倒吸一口凉气:“妈的,赵皓的人胆子也太肥了!纵火还敢留下把柄?”
“不是留下把柄,是没来得及清理干净,或者……根本不屑于清理。”韩青将布料小心收好,“他们恐怕觉得,就算留下痕迹,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他目光扫过漆黑的废墟,声音冰冷:“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其他线索找出来。这布料的主人,就是捅向赵皓心窝的一把利刃!”
京城,林夙小院。
烛火下,林夙落下最后一个字,将厚厚的条陈合上。封面上,是他亲笔所书——《漕运弊政厘革与北境粮道疏》。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并未感到轻松。他知道,这份凝聚了他心血与通州实践的条陈,一旦呈上,便如石入深潭,必将激起千层浪。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凉意涌入。仰望星空,思绪却飞回了通州,飞到了那些信任他、支持他的漕工和仓丁身上。
“灰隼”的警告再次浮现心头。
「深潭龙吟,慎辨鳞爪。」
皇帝是龙,赵皓是爪,三皇子……或许也是潜在的龙。而他自己,在这深潭之中,又该如何自处,如何破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这一步必须踏出。
次日清晨,林夙沐浴更衣,手持《漕运弊政厘革与北境粮道疏》,郑重地前往宫门,递折请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
镇国公府,赵皓收到了林夙已递上条陈的消息,冷笑一声,对心腹道:“告诉孙侍郎和钱主事,可以开始了。”
三皇子府,沐云也得知了消息,对青衣文士微微颔首:“风起了。让我们看看,这第一道雷,会劈向何方。”
通州码头,韩青将从废墟中找到的几样微小证物——那片锦缎、几粒特殊的土块、一枚烧变形的铜扣——秘密封存,准备寻机送往京城。
各方势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括,在这一刻,因林夙的一份条陈,开始缓缓转动,咬合,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朝堂的——
惊天雷霆!
喜欢没钱你当什么官啊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没钱你当什么官啊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