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滴入静水的墨,在山阳县衙内部悄然散开——新任知县林大人因漕运事务繁忙,加之周文才一案牵扯甚广,决定暂缓对盐务的深入稽查,先行梳理漕运积弊。
此令一出,县衙内某些角落似乎传来不易察觉的松气声。
林夙果真将大部分精力投向了漕运。他亲自巡查码头,召见漕帮头目,核算往年来往账目,一时间,县衙内外谈论的都是漕粮转运、河道疏浚之事。对于盐场,他只派了两个不起眼的新任书吏,做了几次例行的、浮于表面的巡查,记录了些不痛不痒的数据便草草收场。
这番作态,落在某些人眼中,成了年轻知县知难而退,或是被漕运琐事缠身、无暇他顾的信号。
暗地里,“惊雷”的运转却精准而高效。
韩青与李铁柱日夜轮班,死死盯住盐场。沈文舟与程松则从浩如烟海的旧档与看似无关的商号文书中,继续剥离与“裕泰昌”及“余先生”相关的蛛丝马迹。
林夙坐镇中枢,将各方信息汇总、分析,如同一个耐心的棋手,等待着对手按捺不住的那一刻。
时机,很快便来了。
每月三十,月黑风高。
盐场方向,在沉寂了数日后,终于有了不寻常的动静。深夜子时,数辆比平日更加沉重、车辙印更深的骡马大车,在众多靛蓝短褂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出盐场后门,并未走上通往官仓的大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通往府城方向的小路。
“动了!”潜伏在暗处的韩青眼中精光一闪,打了个手势。李铁柱立刻会意,如同狸猫般窜出,赶回县衙报信。
县衙二堂,灯火未熄。
林夙接到消息,毫不意外。“果然耐不住性子了。”他看向身旁侍立的沈文舟,“沈兄,按计划行事。调集我们绝对信得过的那一队衙役,由韩青带领,于‘黑水涧’设伏,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且地势险要,易于动手。”
“是!”沈文舟领命,快步离去。
黑水涧,两山夹一沟,道路狭窄,夜间行走更是凶险。
当那几辆满载私盐的马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至涧底时,韩青如同鬼魅般从崖壁阴影中现身,手中长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拿下!”
一声令下,数十名精干衙役如猛虎下山,从两侧山林中扑出,瞬间将车队与护卫分割包围。
“官爷!官爷饶命!我等……我等是奉了上命,运送……”护卫头目还欲狡辩。
韩青根本不与他废话,剑尖一抖,已挑飞他手中兵刃,一脚将其踹翻在地。“捆了!”
战斗,或者说抓捕,结束得很快。这些护卫虽然凶悍,但在韩青绝对的实力和衙役们的突然袭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尽数被擒
人赃并获!
被押回县衙大牢后,林夙亲自提审那名护卫头目。
“说罢,‘裕泰昌’的余掌柜,究竟是何人?这批私盐,最终要运往何处?”林夙的声音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
那护卫头目却把心一横,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识相的赶紧放了爷爷们,磕头赔罪,否则……”
他话未说完,韩青的剑鞘已重重击在他的肋下,让他痛得蜷缩起来。
“冥顽不灵。”林夙面无表情,“搜身。”
衙役上前,从其贴身衣物内,搜出了一枚小小的令牌。令牌非金非木,质地奇特,上面雕刻的图案,正是一朵线条凌厉、形态与周文才账册中干花几乎一模一样的——鸢尾花!
证据确凿!
然而,无论再如何拷问,甚至以家人性命相胁,这头目都咬紧牙关,不再吐露半分关于“余掌柜”和“破晓”的信息,只是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林夙。
“大人,此等亡命之徒,恐难撬开其口。”沈文舟低声道。
林夙把玩着那枚冰冷的令牌,知道从这里恐怕很难得到更多了。但今夜的行动,绝非徒劳。
他打掉了“破晓”一条重要的运输线,拿到了关联的信物,更重要的是——
“蛇已惊动。”林夙走出牢房,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期待,“接下来,就该看看这条被惊扰的毒蛇,会如何反扑了。”
他相信,对手绝不会坐以待毙。而这反击,必将露出更大的破绽。
山阳县的夜,更深了。而真正的风暴,正在这寂静中快速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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