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对下属的不满和对财政的忧虑,散千亿揉了揉眉心。
语气缓和了些,问道:“大帝出关了吗?”
判官连忙回答:“回陛下,酆都大帝昨日已正式出关。”
散千亿点点头,身形一闪,便从冥王殿消失。
酆都大帝的幽静别院内。
与冥王殿的森严不同。
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亭台楼阁,幽兰生香。
石桌前,一位身着玄色帝袍、容貌俊雅非凡、气息深不可测的青年正在悠然品茶。
正是酆都大帝。
见到散千亿进来。
他微微一笑,抬手为她斟了一杯氤氲着仙灵之气的茶:
“回来了?”
“看你这一身火气,下面那帮家伙又惹你生气了?”
散千亿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动作豪迈得像喝酒,完全没了刚才训斥下属的威严。
更像是回家抱怨工作的妹妹:
“别提了,一群不成器的!差点把家底都败光了!”
大帝失笑,摇了摇头,又给她倒上一杯,语气温和地问道:
“在人间这几个月,感觉如何?可有收获?”
散千亿靠在椅背上,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眼神有些悠远,之前的火气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人间啊……吵吵嚷嚷,欲望横流,但也……生机勃勃,很有意思。”
“认识了几个有趣的人,赚了点……嗯,外快。”
“也看到了很多在地府和神界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那些活着的生灵,为了生存、为了欲望、为了所谓的‘爱恨情仇’。”
“挣扎、算计、背叛,也守护、坚持、救赎……”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就是地府这烂摊子,还有我那可怜的功德点,实在是让人头疼。”
酆都大帝静静地听着,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体验过,方知众生不易。”
“对你而言,这未尝不是一场修行。”
“至于地府事务……慢慢来,不急。”
散千亿委屈看向酆都大帝:
“亏了!亏大了!”
“早知道你这坑这么深,当初你说破天我也不会答应当这个代理冥王!”
“太累人了!”
“简直比在神界连续加班三千年还累!”
“关键是——还穷!!”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你看看!”
“神界那帮家伙,虽然卷,但起码俸禄高、福利好、资源管够!”
“哪像你这地府,功德点抠抠搜搜。”
“财政赤字亮红灯,下面的人还摸鱼成风!”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酆都大帝优雅地执起紫砂壶,再次为她斟满茶盏,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哦?”
“我们神界闻名的‘卷王’。”
“怎么到了我这小小地府,反倒想摆烂了?”
散千亿被他一噎,想起自己在神界“光辉”的过去。
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无可辩驳,只能更加郁闷地唉声叹气:
“唉!此一时彼一时嘛!”
“我以为去人间是去享受生活的!”
“结果呢?! ”
“以为是豪门真千金,可以吃穿不愁,有钱有权。”
“结果是个冒牌货!还被扫地出门,负债三千万!!”
她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拍案而起:
“三千万啊!”
“我现在拼死拼活,又是直播算命又是抓鬼驱邪。”
“好不容易才还了几百万,还差两千多万像个大山一样压着我!”
“我这叫什么冥王?我这叫打工冥!”
“还是打两份工!”
“一份在你这地府当社畜,一份在人间当牛马!”
“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看着她气得脸颊鼓鼓,毫无冥王形象可言的样子。
酆都大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悠悠道:
“苦吗?我倒觉得,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她:
“以前的你,虽然能力卓绝,是神界公认的‘卷王’。”
“但更像是一台完美却没有感情的机器。”
“眼中只有规则、效率和力量,几乎没有属于‘生灵’的情感波动。”
“如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欣慰:
“你会为债务发愁,会抱怨工作太累。”
“会像个真正活生生的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烟火气息。”
“这很好。”
“别忘了,你修的,从来都不是无情道。”
散千亿愣住了。
满腔的牢骚和委屈,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戳破了一个口子,慢慢泄了气。
她沉默下来,低头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
映出自己带着些许疲惫,却不再是一片漠然的眼眸。
是啊,她不是无情道。
只是在神界漫长的岁月里,习惯了用效率和规则包裹自己。
渐渐忘了如何像一个“活着”的存在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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