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门前的风沙似乎更大了些。
时清屿的轮椅停在驿馆略显简陋的木门前,玄色的衣袍下摆沾了些许尘土。
他几乎是带着一股焦灼的劲风抵达这里的,心中那莫名的不安感如同野草般疯长,催促着他尽快结束这边的事务,赶回露柚凝身边。
影一无声地上前叩门。门很快开了,露出顾辞那张温文尔雅、仿佛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脸。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顾辞拱手,语气是一贯的温和。
时清屿却没心思寒暄,他甚至没让轮椅完全停稳,便直接开口,语速比平时快了许多,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顾大夫,信中所言有要事相商,究竟是何事?”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顾辞,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与露柚凝病情或西域蛊毒相关的蛛丝马迹。
顾辞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才微微一笑。
那笑容温和儒雅,一如他平日给人看诊时的模样,但时清屿与他相识多年,瞬间捕捉到了那笑容底下闪过的一丝极其微妙的、看好戏般的亮光。
时清屿心头猛地一跳,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顾辞伸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指了指旁边那两辆马车,以及堆在马车旁像小山一样的行李包裹,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哦,要事啊。确实有。”他笑得更温和了,“劳烦王爷,帮在下把这两车行李,还有这些零碎,妥善安放到厢房里去。记得要轻拿轻放,分类归置。药材放东厢,衣物书籍放西厢,器具另放。”
时清屿:“……?”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瞬间的空白,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怒意覆盖:“顾辞!你叫本王来,就是为了给你当苦力搬行李?!”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这难道不是要事吗?”顾辞眨眨眼,一脸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王爷您看看,这满满两车,可都是在下安身立命、治病救人的家伙什。
里面有大把珍惜药材,不少还是千金难求、可遇不可求的孤品。您忘了?您这双腿后续的巩固调理,有几味关键药材,还得从这里面出呢。”
他站起身,走到马车边,爱惜地拍了拍一个密封严实的紫檀木匣:“还有这些金针、玉砭、秘制药杵……都是跟了在下多年的老伙计,更是救治病患不可或缺的利器。
西域路途遥远颠簸,一路上在下是小心再小心。如今到了地头,搬运安置若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药材失了药性,器具有了损毁,那可怎么得了?”
他转回头,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时清屿,语气愈发恳切:“王爷,在下千里迢迢,奉命赶来,人生地不熟,身边就两个赶车的老仆,实在力有不逮。
您武功高强,臂力惊人,心思缜密,请您帮忙安置这些关乎您自身腿疾、更关乎王妃可能需用到的医药根本,这……难道不算要紧事吗?”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还把时清屿的腿和露柚凝可能的需要都搬了出来,堵得时清屿胸口发闷。
时清屿盯着顾辞那张写满“真诚”的脸,再看看那堆积如山的行李,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抽痛。
他真是中邪了!才会丢下可能身陷险境的妻子,急匆匆赶来这里!
就为了听这厮在这胡扯!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时清屿猛地一推轮椅扶手,转身就要走。
“王爷留步。”顾辞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原地,“王妃的身子……经前番劳累昏厥,想必气血亏虚得厉害吧?
肝郁气滞之象恐怕也未消。西域此地燥热,饮食也与中原大异,若不好生调理,仔细将养,恐落下病根,日后缠绵难愈啊。”
时清屿的背影骤然僵硬。
顾辞踱步到他身侧,语气悠然,却字字诛心:“在下行李中,恰好带了上好的野山参、血燕、阿胶,还有几味舒肝理气、安神定魄的秘制丸散,都是市面上万金难求的佳品,最适合给王妃此刻调理补益。
不过呢,东西太多太杂,若安置不当,混了、潮了、碎了……药效大打折扣不说,万一拿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顾辞看着那瞬间停滞的玄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心中冷哼:时清屿啊时清屿,你火烧眉毛般把我弄来,不就是为了她吗?现在,主动权可就不全在你手里了。求人,总得有点求人的态度不是?
时清屿背对着顾辞,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这个顾辞……简直是精准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时清屿闭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脑海中闪过露柚凝苍白脆弱的睡颜,额角那刺目的红肿,还有宫中那未知的险恶。
……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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