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清晨,是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到来的。
没有寻常府邸清晨的忙碌喧嚣,也没有新婚翌日应有的喜庆余温。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拉得模糊不清的鸟鸣,反而更衬得这凝晖院死寂得可怕。
露柚凝早已醒来。她习惯了现代医院早班的高强度节奏,生物钟并未因昨日的疲惫和眼前的困境而改变。
惊蛰端来温水伺候她梳洗,动作轻缓,眉眼间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和忧虑。
“小姐,方才王府的嬷嬷来传过话了,”惊蛰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说……说王爷身子不适,今日的奉茶礼一切从简,让您自行过去便是。”
自行过去。连个引路的下人都省了。
露柚凝对着铜镜,自己将最后一支素银簪子插入发髻,闻言动作未有丝毫停顿,只淡淡“嗯”了一声。
镜中的女子,褪去了昨日厚重的嫁衣和浓妆,只着一身淡青色素面襦裙,未施粉黛,脸色略显苍白,却眉目清冽,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看不出丝毫新嫁娘应有的羞涩或不安,也寻不见半分委屈怨怼。
“走吧。”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声音平稳无波。
惊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跟上。
主仆二人走出尘雨轩。清晨的靖王府邸,亭台楼阁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景致极佳,却空旷得惊人。一路行来,竟未遇见几个仆役,偶尔碰见的,也是匆匆行礼后便迅速避开,仿佛她们是什么不祥之物。
露柚凝凭着昨日模糊的记忆和方向感,朝着王府中心区域走去。惊蛰紧跟在她身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终于,一座更为恢宏肃穆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墨渊斋”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刻在匾额之上,透着一股冷硬的威严。这里应当就是靖王的居所。
院门外守着两名带刀侍卫,眼神锐利,身形挺拔,见到她们,并未立刻放行,而是先行了一礼,其中一人转身入内通报。
片刻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面色平淡,语气公式化:“王妃娘娘请随奴才来。”
踏入墨渊斋正厅,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厅内布置简洁而冷硬,多宝阁上摆放的多是兵书剑器,少有玩物,透着原主人曾经的杀伐之气与如今的沉寂压抑。
时清屿并未坐在主位。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膝上盖着一条薄毯。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俊美得近乎锐利,但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薄唇,却透着一股久病之人的阴郁与虚弱。
他的眼神落在窗外某处,空洞而冰冷,直到露柚凝走到厅中,也未曾转动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
露柚凝依着记忆中的礼仪,微微屈膝:“妾身给王爷请安。”
声音清冷,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时清屿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扫过。那眼神里没有审视,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漠然与厌烦。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丫鬟。
丫鬟立刻端来茶盏。露柚凝接过,双手奉上:“王爷请用茶。”
时清屿终于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却略显苍白,指尖冰凉,接过茶盏时甚至未曾碰到她的手指。他只象征性地沾了沾唇,便随手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磕碰响。
“既入了府,安分待着便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滞涩,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无事不必前来打扰。”
一句话,便定下了她在这王府中的位置——一个需要被圈养起来、最好隐形存在的摆设。
露柚凝垂眸,语气依旧平稳无波:“妾身明白。”
恰在此时,一道柔婉的女声自门外响起,打破了这冰冷尴尬的气氛:“王爷,该用药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着水绿色绣白玉兰衣裙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身姿纤细,眉目如画,气质柔弱可怜,行走间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风流态。
正是柳如烟。
她仿佛才看到露柚凝,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歉然,微微屈膝:“妹妹不知王妃姐姐在此,失礼了。”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
露柚凝淡淡颔首,未曾言语。
柳如烟却已自然无比地走到时清屿身边,将药碗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动作熟练亲昵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王爷,药刚好入口,您快趁热喝了吧,凉了药效就差了。”
时清屿就着她的手,将一碗浓黑的汤药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柳如烟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蜜饯盒子,拈起一颗,细心喂入他口中,柔声问:“苦不苦?”
时清屿摇了摇头,一直冰封般的脸色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却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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