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风还带着秋凉，苏锦凝坐着青布马车行至惊寒王府外，刚掀开车帘，就见王府侍卫长林朔候在门口，神色肃然：“苏小姐，王爷已在书房等候，只是府外似有不明人士徘徊，您随属下从侧门入内更为稳妥。”
苏锦凝心尖骤缩，藏于广袖的指尖死死抠住布庄账本的檀木封皮。账本边角硌得掌心生疼，倒比不过后颈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来得刺人 —— 她早该料到，二皇子豢养的眼线连她与萧惊寒的会面都要监视。
她垂眸敛去眼底寒芒，莲步轻移跟在林朔身后。穿过栽满金叶梧桐的西跨院时，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突然叮咚作响。秋阳穿透疏影，将铃身暗刻的饕餮纹投在青砖地上，随着无风自动的铃舌晃出细碎光影，倒像是这深宅大院里蛰伏的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重重帘幕窥视着来客的一举一动。
书房内，檀香袅袅。萧惊寒正立于案前，手中展开一幅西域商路图，见她进来，便随手将图卷收起，指尖点了点案上的青瓷茶盏：“苏小姐倒比本王预想的更胆大，明知有人跟踪还敢来。”
“王爷既已察觉，想必早有安排。” 苏锦凝坦然落座，目光扫过案角堆叠的密报，“民女今日来，一是为西域商队之事，二是想问问王爷，二皇子为何要拦着我与商队交易？”
萧惊寒闻言，从密报中抽出一张递过去，眼底覆着冷霜：“你自己看。二皇子不仅拦商队，还让人在你布庄附近散播‘云棉会致皮肤溃烂’的新谣言，甚至暗中联络了几家布庄，想低价倾销劣质棉布，挤垮锦绣庄。”
苏锦凝接过密报，见上面详细记录着二皇子的人何时与布庄掌柜密谈、给了多少银子，连散播谣言的婆子姓名都写得一清二楚。她指尖泛白，前世苏家倒台时，二皇子就是这样用商业打压加造谣的手段，一步步蚕食苏家产业，如今竟想故技重施！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苏锦凝抬眼，目光中没有慌乱，反而透着几分决绝 —— 她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这一世，她要亲手撕碎二皇子的阴谋。
萧惊寒看着她眼中的锋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本王已让暗卫盯着商队驿馆，二皇子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但要彻底解决，还需苏小姐出手 —— 毕竟，商业上的反击，没人比你更懂。”
苏锦凝广袖轻扬，起身行至铺着西域商路图的檀木案前，指尖如蝶翼般点在图上某处：二皇子截商队之举，不过是忌惮民女引入新棉种，断了他在棉布市场的财路。 她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不如将计就计 —— 先放出消息，言明锦绣庄已另辟蹊径得获棉种，明日便推出 云棉 样品。与此同时，若王爷肯借官府之势，查抄那几家与二皇子暗中勾结的布庄，搜出他们囤积的劣质棉布，届时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萧惊寒眼中闪过赞许：“好主意。不过，查抄布庄需得有由头，总不能凭空动手。”
“由头我有。” 苏锦凝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她昨日让伙计整理的记录，“那几家布庄上个月进了一批染布，用的是未经提纯的苏木，染出的布遇水掉色，还会刺激皮肤。我已让买过的顾客写下证词，只要官府上门查验，一查一个准。”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萧惊寒眼神一厉，扬声道：“林朔！”
片刻后，侍卫长押着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进来，那男子手中还攥着一个沾了墨的小本子，显然是在窗外偷听记录。“王爷，此人是二皇子府的暗探，刚才在窗外鬼鬼祟祟。”
暗探见被抓，顿时慌了，跪地求饶：“王爷饶命！小人只是奉命来打探消息，不敢有其他心思啊！”
苏锦凝看着暗探手中的本子，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冷冽：“你既在窗外听了许久，想必也知道我们要查抄布庄、推出云棉的事了？若你肯在官府面前指证二皇子指使你散播谣言，我便求王爷饶你一命。”
暗探脸色骤变，犹豫片刻后，猛地磕头：“小人愿指证！二皇子还让小人若听到关键消息，就去驿馆给埋伏的人报信，让他们今晚对商队动手！”
萧惊寒眼神一沉，对林朔下令：“立刻带人去驿馆，将埋伏的人一网打尽，顺便请京兆尹大人过来，让这暗探当面录供！”
林朔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苏锦凝与萧惊寒。烛火跳动间，萧惊寒看着苏锦凝，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苏小姐，你可知今日此举，相当于与二皇子彻底撕破脸了？”
“民女知道。” 苏锦凝点头，眼底却没有惧色，“但与其等着他来害我和苏家，不如主动反击。再说，有王爷这位盟友，民女也有底气。”
萧惊寒闻言，从抽屉中取出一块刻着 “惊寒” 二字的玉佩，递给她：“持此玉佩，日后若遇麻烦，可直接调动本王的暗卫。另外，商队头领那边，我已让人安排好，明日你便可去驿馆与他商议棉种采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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