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山林间一片混沌。雨水冲刷着泥泞,也冲刷着血迹。许轻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头狼,冲在最前,速度极快,却每一步都异常沉稳,溅起的泥水混合着他掌心流出的血,在身后拉出一道狰狞的轨迹。
那股因极致的愤怒与杀意而点燃的“意”,如同沸腾的熔岩,在他体内奔腾咆哮,与他千锤百炼的气血之力彻底交融。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感知也前所未有的敏锐。雨滴落下的轨迹,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异味,脚下泥土微弱的震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
他循着那黑色骨箭上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冷气息,又结合储备点附近被刻意掩盖、却难逃他此刻感知的细微痕迹,迅速锁定了袭击者撤退的方向——深入苍茫山,并非通往已知的幽冥道可能巢穴的野人沟方向,而是偏向了更加人迹罕至、地势更加险恶的“鬼见愁”峡谷!
“他们往鬼见愁去了!”许轻舟声音冰冷,穿透雨幕。
赵莽等人心头一凛。鬼见愁,那是连最老练的猎人都视为禁地的绝险之处,两侧峭壁如刀劈斧削,谷底终年不见阳光,弥漫着有毒的瘴气,传说还有山精鬼魅出没。
“妈的,真是挑了个好地方!”赵莽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追!”
众人不再犹豫,紧随许轻舟,一头扎进了更加茂密阴森的山林,朝着鬼见愁方向疾驰。
雨水掩盖了许多痕迹,但许轻舟此刻的灵觉超乎寻常。他不仅能追踪那阴冷气息,更能从被踩踏倒伏的草茎、树枝上新鲜的断口、甚至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很可能来自被劫走的物资沾染的血迹),判断出对方的人数和行进速度。
对方人数不多,大约十人左右,但个个身手矫健,行进速度很快,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而且,他们似乎……在故意引诱!
许轻舟眼中寒光闪烁。引诱?正好!他倒要看看,这鬼见愁里,藏着什么龙潭虎穴!
一路追出二十余里,地势越发险峻,林木也变得更加阴森古怪,许多树木扭曲着生长,树皮呈现出不祥的暗紫色。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腥中带着腐朽的气味——是鬼见愁特有的毒瘴!
“含住避瘴药草!”赵莽经验丰富,立刻提醒。众人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味道辛辣刺鼻的草药含在舌下。
许轻舟却恍若未觉。他体内那沸腾的“意”与气血,仿佛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靠近的毒瘴之气微微排开。
前方,两座如同鬼斧神工劈开的漆黑巨岩,形成了鬼见愁的入口,狭窄得仅容两三人并行。谷内光线昏暗,即便在白日也如同黄昏,此刻在暴雨中,更是如同通往幽冥的入口。
那阴冷的气息,径直没入了峡谷之中。
许轻舟在谷口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他抬头,望向那幽深不知几许的峡谷,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赵教头,你带一半人守住谷口,阻断他们退路,并防备可能有其他埋伏。”许轻舟沉声下令,“其余人,跟我进去。”
“轻舟,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还是一起进去有个照应!”赵莽急道。
“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许轻舟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执行命令!”
赵莽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小心!”
许轻舟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那口饱含杀意与决绝的气息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点燃。他迈步,踏入了鬼见愁。
一入峡谷,光线骤暗,温度也似乎下降了许多。雨水顺着两侧湿滑的岩壁流淌下来,在谷底汇聚成浑浊的溪流。毒瘴之气更加浓郁,即便是含了药草,跟进来的几名守山卫精锐也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唯有许轻舟,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步伐稳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他能感觉到,那阴冷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而且……停下了。
转过一个狭窄的弯道,前方豁然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显然是刚刚丢弃的、装着粮食和煤炭的麻袋。而在谷地中央,十余名身穿与之前黑袍人类似、但服饰更加精干、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幽冥道妖人,正严阵以待!
他们呈半圆形散开,手中持着造型奇特的骨刃、短弩,眼神冰冷而残忍,如同打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为首一人,身形矮小枯瘦,如同孩童,却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脸上皱纹堆叠,一双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手中把玩着几枚不断蠕动的黑色甲虫,正是那支黑色骨箭的主人!
“嘿嘿……果然追来了。”那大头侏儒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声音尖利刺耳,“抚剑镇的小狼崽子,倒是有点血性。可惜,脑子不太灵光,乖乖追到爷爷的‘万虫谷’来了。”
万虫谷?许轻舟目光扫过周围湿滑的岩壁和地面,果然看到一些颜色艳丽的毒虫在缝隙中爬进爬出,空气中除了瘴气,还多了一股淡淡的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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