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玄铁灯台被黑雾裹住,豆大的灯芯火苗忽明忽暗,将四周青石板照得泛着冷光。那些石板缝隙里凝着暗红血渍,不知是多少代祭灵仪式留下的残痕。此刻上方的黑雾翻涌如沸,像一锅煮沸的墨汁,浓稠处甚至往下滴落黏腻的黑浆,落在石面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人造天道的虚影便裹在这团黑雾里,原本该是清灵的玄黄潮汐灵气,此刻却泛着妖异的紫芒,凝作青面獠牙的巨灵。那巨灵足有十丈高下,面如锅底,双眼是两团跳动的鬼火,嘴里森然的尖牙上还挂着未干的血珠,五根手指长得离谱,指甲如淬毒的匕首,正嘶嘶作响地直贯烛九溟天灵。
众人屏住呼吸。烛九溟却不退反进,脚步在青石板上踏出裂纹——他周身金纹骤然暴涨,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窜动。那金纹起自掌心,沿着腕骨螺旋攀升,过手肘时凝成细碎的鳞甲纹路,至肩头又化作古兽图腾,最后窜上眉骨,在额间凝出半枚青铜色的古篆,与心口处用圣骨血刻的“护生”二字交相辉映。那“护生”二字本是淡金色,此刻却像被泼了血,红得刺眼,隔着衣物都能看见皮肤下凸起的痕迹,烫得烛九溟胸口发疼。
“圣体道君法相,显!”断穹子的惊喝混着剑鸣炸响。这位剑狱之主的断穹剑本就裂着三道指宽的纹路,此刻竟震得裂纹里渗出金血,滴滴答答落在剑鞘上,发出“嗤啦”的灼烧声。众人抬首,只见烛九溟身后浮现三丈金身,那金身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古拙的棱角,背后还浮着半片盘古虚影——说是虚影,却能看见模糊的斧柄轮廓,像是被人强行斩断在半空。金身手中握着半柄骨剑,骨茬处还凝着暗金色的血晶,眼瞳里流转着细碎的光影,竟是上古体修的残忆:十万体修在战场堆叠成血肉壁垒,圣体道君染血的双臂撑着将倾的山,无垢残魂最后含笑的眼尾,泪痣处还挂着未坠的泪。
“这是新天道!众生该跪谢我!”玄机子的嘶吼自虚影中渗出,像是有人用锈铁刮擦青铜鼎。黑雾里浮起万千灵枢符印,每枚符印都泛着暗红,纹路里爬满扭曲的人脸,此刻正如钢针般攒射而来。烛九溟反手一抓,圣骨金纹化作锁链缠上虚影,那些符印刺在金链上,迸出的火星竟带着婴孩啼哭般的尖啸,可金链连半寸都未被穿透,反而在符印撞击处泛起更亮的金光。
他捏碎掌心最后一枚破枢丹,丹丸在指缝间化为青绿雾气,逆灵草的苦香混着暗金色的血珠融入金纹——那血珠是他以圣骨灼破心脉逼出的本命血。“谢你把他们当灯油?谢你把灵枢当凶器?”烛九溟的声音里裹着冰碴,金链上的“护生”二字突然泛起血光,照得四周黑雾都褪了几分颜色。
话音未落,圣骨突然腾起赤金火焰。那火不灼肉身,却烧得神魂生疼,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签子往识海里扎。烛九溟的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知道这是以自身神魂为引,点燃了圣骨中沉睡的护生之力——当年圣体道君陨落前,将一缕护道真魂封在圣骨里,此刻正随着火焰苏醒。金链骤然绷直,如利箭穿透虚影,黑雾簌簌剥落,露出其中蜷缩的半透明神魂:玄机子的面容扭曲如鬼,原本清癯的脸上爬满黑纹,额间还凝着未散的灵枢符印,正张着黑洞洞的嘴,疯狂啃噬着周围被吸来的生魂——那些生魂泛着微弱的白光,被扯成丝缕,吸入玄机子口中时,还能听见细碎的呜咽。
“不可能!”虚影巨灵的手掌砸在金身上,掌心竟布满转动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射出黑芒。金身被砸得向后踉跄三步,烛九溟喉间腥甜翻涌,喷出的血里竟混着半片金鳞——那是法相被震碎的鳞甲。“你不过是个后辈子弟,怎敢……”
“怎敢?”烛九溟抹去嘴角血迹,指腹上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金,带着圣骨的温度。金纹自指尖窜向锁链,将玄机子神魂拽得更近,能看清那神魂里翻涌的黑纹中,还裹着无数被吞噬的生魂残念,“当年圣体道君以血肉刻‘护生’,剑狱断穹子以剑骨抗灵枢,妖皇陵离焰以涅盘焚黑纹,苏姑娘以灵脉渡生魂——他们都敢,我为何不敢?”
圣骨火焰愈燃愈烈,赤金色里渐渐透出血玉般的光泽,金链上的“护生”二字泛起血光,竟将玄机子神魂上的灵枢符印灼出焦痕。符印碎裂时,发出类似瓷器崩裂的脆响,玄机子神魂猛地一颤,脸上的黑纹淡了些,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竟有几分当年那个在藏经阁抄录典籍的清俊模样。
祭坛下,苏婉儿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那黑血里裹着细碎的金点,是被净化的生魂。她发间的青玉簪子早断成两截,青丝披散,却仍强撑着将还魂丹撒向被吸修士——玉白色的丹丸如星雨坠落,被修士吸入后,眉心亮起微弱的金光。“九溟,他们的魂在给你助力!”她的声音里带着血沫,却笑得极甜,像当年在药庐里递给他灵草时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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