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技术部黄师傅的老婆张婶,站在自家门口,对刚从水池打水回来的隔壁邻居严婶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哎,老严家的,过来过来。”
严婶的老公也是技术部的,两家都是只有一方在单位工作的“半边户”,平时没什么娱乐,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长里短中咀嚼点新鲜事。她立刻端着水盆凑了过去,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怎么了,张姐?神神秘秘的。”
张婶探头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惊天秘密:“听说了吗?彭编辑家那位,就是工会的丁主席,给播音室那个小夏介绍了个对象,被她给拒了。”
“是吗?”严婶的眼睛瞬间亮了,“丁主席介绍的,那条件肯定差不了啊!为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婶脸上露出“独家消息持有者”的优越感,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气音,“可靠消息说,人家小夏眼光高着呢!看不上丁主席介绍的那个,是看上了县长的秘书!”
“蒋秘书?”严婶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乖乖,那可是县太爷跟前的大红人!这姑娘,心气儿可真不小!”
“可不是嘛!”
几句交头接耳,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颗炸雷。不需要多久,这则混杂着猜测与想象的风言风语,便以惊人的速度在整个广播站发酵、扩散、变形,最后演变成了几个不堪的版本:
版本一,励志版:“播音室的夏缘看不上平庸的教育局干事,立志要攀高枝,正在疯狂追求县长秘书。”
版本二,心机版:“夏缘利用自己的美貌和声音,故意吊着好几个干部,就为了待价而沽。”
而当这些流言传到杜艺萍耳朵里时,她正在用指甲一下下地刮着办公桌上的油漆。她当然知道实情,蒋才哲在她面前抱怨过夏缘的“不识好歹”。在她看来,夏缘简直是疯了,得了天大的便宜还拿腔拿调,这完全不合常理。
嫉妒像一条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韩炎辉对她念念不忘,连蒋才哲这样的人物也对她另眼相看?一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忽然笑了。既然你们都觉得她好,那我就让她“好”个彻底。
于是,在杜艺萍不动声色的推动下,第三个,也是最恶毒的版本开始流传开来——夏缘脚踏三只船,一边接受着蒋秘书的示好,一边和初恋韩炎辉藕断丝连,同时还和于昌瑞纠缠不清,是个水性杨花、玩弄感情的女人。
一时间,夏缘成了广播站人人侧目、背后议论的焦点。
对于这一切,夏缘置若罔闻。她不是不清楚,而是太清楚了。这些流言的源头,除了那个恨不得将她踩进泥里的杜艺萍,恐怕也少不了那三位被拒绝后自尊心受损的男性“功劳”。蒋才哲的高傲,于昌瑞的偏执,韩炎辉的执拗,都成了催生这些污秽言语的温床。
她明白,辩解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行为。在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时,任何解释都只会变成新的谈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夏缘如常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写稿,校对,进录音室录制节目,或者轮到她去机房值班。那些探究的、轻蔑的、同情的目光,都被她用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隔绝在外。仿佛那些流言的主角是另一个人,与她夏缘毫无关系。
空闲的时候,她就埋头在单人宿舍里。那间小小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房间,成了她唯一的避风港。她托罗健从县一中找来了全套的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一本一本地啃。灯光下,她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复杂的数学公式,默背着拗口的化学元素周期表。
同时,她书桌的抽屉里,还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那是她正在创作的第三部小说——《囚鸟》,一个关于芭蕾舞天才少女的故事。这位少女,在一次意外后双腿残疾,从云端跌入泥沼,最终在自我囚禁与毁灭中寻找救赎。
她知道,这些流言只是前菜。当一个人的善意被反复拒绝,耐心被消磨殆尽后,接下来登场的,很可能就是赤裸裸的恶意。她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无论是学识,还是财富。
至于苏芒,经过上次的事情后,确实安分了不少。夏缘不想让她再回成分复杂的招待所,便托了罗健的关系,暂时在公安局食堂给她找了个帮忙洗菜切菜的活儿。虽然同样是临时工,没有编制,但公安局环境相对单纯,来往的都是穿制服的公安干警,没人敢在那里惹是生非。苏芒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对夏缘更是感激涕零,隔三差五就给她送些食堂里剩下来的包子馒头。
日子就在这诡异的平静和暗流涌动中,一天天滑向年关。
腊月里,天门县被裹在一片凛冽的寒气里。铅灰色的天空低低地压着,风卷着碎雪粒子,打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低声哭泣。
县教育局的干事于昌瑞裹紧了身上的灰布棉袄,缩着脖子走进红星公社中学的校门。土石路面冻得硬邦邦的,走上去 “咯吱” 响,像是踩在碎玻璃上。他这次来,名义上是检查冬季教学安全,实则揣着个见不得人的心思。
自从被夏缘干脆利落地拒绝后,他心里就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湿棉花,又闷又胀,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瘙痒。他是单位里年轻有为的后备干部,自问相貌堂堂,前途无量,平日里只有他挑剔别人的份,何曾被一个乡下出来的播音员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过?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尤其是听到广播里夏缘那清甜温润的声音,那种挫败感就愈发强烈。他不信这个邪,不信自己拿不下一个无根无基的姑娘。
思来想去,他竟琢磨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毒计”——釜底抽薪,断她的后路。他要让夏缘明白,她之所以能在县城体面地生活,是因为她有一个“干净”的出身。如果这个出身被戳穿,她那点可怜的骄傲,还能剩下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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