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夏盼娣听见厨房传来动静,是母亲杨桂花起床做饭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拉风箱的呼呼声,都和往常一样,可听在夏盼娣耳朵里,却陌生得可怕。她悄悄爬起来,躲在门帘后面,像昨晚一样,窥探着那个她叫了十几年的“娘”。
杨桂花佝偻着背,面容在灶膛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布满了刻薄与疲惫。她舀了一瓢玉米面倒进锅里,又抓了两把干瘪的野菜扔进去。那是全家的早饭。然后,她从挂在墙上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两个鸡蛋,磕进一个小碗,滴了几滴油,放了一点盐,打散了放在灶边,用小火煨着。
夏盼娣的心猛地一缩。那是给弟弟夏来宝和夏进宝的。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两个鸡蛋。她和姐姐夏招娣,从小到大,闻着那股香味,馋得口水直流,却连一小口蛋羹都分不到。杨桂花总说:“妹伢子吃那么好干什么?早晚是人家的人!”
以前她只觉得不公,现在她只觉得荒谬。在这个家里,她和姐姐是赔钱货,弟弟是传后人。而姐姐,甚至都不是亲生的。这一切的界限,清晰得残忍。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夏盼娣脑子里滋长。不!我死也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 她抹掉眼泪,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两簇火焰。她要像姐姐那样逃跑!她要去县城去找姐姐!姐姐能逃出去,我也一定能!
夏盼娣是在第十天傍晚出发的。她不敢在白天走,怕被村里人看见。她等到夏山茂和杨桂花都睡熟了,才像个小偷一样,从家里溜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怀里揣着两个冰冷的红薯,那是她藏了好几天的口粮。她没有钱,没有户口本,甚至连去县城的路都认不全,只知道要一直沿着通向公社的那条大路走。
夜里的山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怪叫,像野兽的低吼。夏盼娣吓得浑身发毛,只能抱紧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她不敢停下,怕一停下就会被黑暗吞噬。
她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摔倒了,膝盖和手心都磕出了血,疼得她直掉眼泪。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牙,爬起来继续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姐姐。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走出了那段最难走的山路,到了通往公社的土路上。路上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干部和赶着牛车的社员经过,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浑身泥土、头发散乱的小姑娘。
夏盼娣不敢看他们,低着头,沿着路边埋头快走。
从前进大队到公社有十几里路,从公社到县城还有三十多里。她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当她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一样的腿,终于看到“天门县”那三个斑驳的大字时,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天门县的县城虽然没有后世那么繁华,但也比较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偶尔驶过这个年代特有的“嘎斯”小汽车。
到哪里找姐姐?夏盼娣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走到汽车站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候车室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歇一下。谁知一坐下,奔波了一天的她,累得睡了过去。
夏盼娣是饿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太阳已经西移,看候车室墙上挂钟的时间,下午两点了。
正在这时,从汽车站对面的公安局大门口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女子。那人身形高挑,扎着一根利落的马尾,皮肤很白,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
夏盼娣的心,咯噔一下。是她!姐姐!她走路的样子,永远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夏盼娣想也没想,冲了过去,大喊一声:“姐!”
夏缘刚下班,准备去书店看看,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又惊又疑的呼喊。那声音很熟悉。她脚步一顿,抬头望去。马路对面,一个瘦小干枯、衣衫褴褛的女孩正朝她跑来。
夏盼娣?她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十几天没见,夏盼娣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裤腿上沾满了黄泥,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像一蓬枯草。
夏缘的心,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这是原主夏招娣留下的情感,像退潮后留下的水洼,看似平静,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泛起涟漪。她对这个家没有好感,但对这个同样在重男轻女环境下挣扎的妹妹,夏招娣的记忆里,还存着几分稀薄的姐妹情谊。
但是,夏缘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警惕。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冷了下来。是家里人让她来的?来抓她回去?还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想从她身上刮钱?
夏盼娣跑到她面前,因为跑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夏缘。
“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她带着哭腔,声音沙哑。
夏缘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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