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冬雪连绵压垮房，沈家避寒挤破屋
腊月未尽，老天爷仿佛撕开了最后一丝温情，将积蓄已久的酷寒与风雪，毫无保留地倾泻向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鹅毛般的雪片不再是诗意的点缀，而是成了压垮生计的最后一根稻草，日以继夜，连绵不绝。不过两三日功夫，整个沈家村便被埋没在一片令人绝望的银白之下，积雪深及膝盖，道路断绝，平日里偶尔还能听到的犬吠鸡鸣也彻底消失，死寂得可怕。
沈家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坯茅草房，在这等天地之威面前，更是显得脆弱不堪。寒风如同无形的冰锥，轻易穿透墙壁的裂缝和稀疏的茅草屋顶，在屋内肆意盘旋，带走每一丝可怜的热气。水缸里结着厚厚的冰，呼吸间带出的白雾瞬间就能在眉毛、发梢凝成白霜。即便柳氏和沈草儿将家里所有能御寒的破旧被褥、麻袋片都找出来，一家人蜷缩在唯一的土炕上，依旧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沈砚看着屋外依旧没有停歇迹象的漫天风雪，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几次冒险爬上摇摇晃晃的木梯，用破旧的木板和能找到的茅草，试图加固被积雪压得吱呀作响的房顶，但往往是刚清理掉一些积雪，很快又被覆盖，徒劳无功。
“咳咳……三郎，快下来，危险！”柳氏在下面焦急地喊着，声音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
沈铁柱沉默地坐在炕沿，吧嗒着早已没有烟丝的旱烟杆，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望着屋顶不断簌簌落下的灰尘和偶尔飘落的雪屑，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忧虑。
灾难，在腊月二十八的深夜降临。
外面是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屋内是家人压抑的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突然，“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从房顶传来，紧接着是木头断裂的轰鸣！
“不好！房梁要塌了！”沈铁柱猛地跳起来，嘶声大吼。
话音未落，靠近东侧的主梁再也承受不住厚重的积雪，轰然断裂！连带着一大片茅草和椽子，裹挟着大量积雪，砸落下来！顿时，烟尘弥漫，寒风裹着雪沫倒灌而入，原本就昏暗的屋内几乎成了冰窖。
“啊！”柳氏和沈草儿吓得失声惊叫。
万幸的是，塌陷的位置正好在堆放杂物的角落，没有直接砸到人。但整个东侧的屋顶已经塌陷了大半，风雪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屋内温度骤降，几乎与室外无异。
一家人惊魂未定，呆立在冰冷的空气中，看着那破开的大洞和肆虐的风雪，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个人。
“屋……屋子塌了……”柳氏瘫软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连眼泪都仿佛要被冻住。
沈石也慌了神，手足无措。沈铁柱看着家不成家的惨状，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眼圈瞬间红了，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发泄不出内心的悲愤与无力。
沈砚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屋顶塌了，在这酷寒的雪夜，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他是这个家现在的主心骨。
“爹，娘，哥，姐，别怕！”沈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在风雪呼啸中显得异常沉稳，“人没事就好！快，先把能用的东西搬到还没塌的西边角落去！把火生起来，不能冻死在这里！”
在他的指挥下，一家人强忍着恐惧和寒冷，开始行动。沈铁柱和沈石冒着不断落下的雪屑，奋力将塌陷处附近的杂物、以及尚未被雪浸湿的柴火挪开。柳氏和沈草儿则手忙脚乱地将炕上那些潮湿冰冷的被褥抱到相对完好、靠近灶台的西侧墙角。沈砚则迅速清理出一小块地方，用最后一些干燥的茅草和细柴，好不容易才重新点燃了灶膛里的火。
微弱的火光在寒风中摇曳不定，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寒意，映照着一家人惊惶未定、冻得青紫的脸庞。
原本就狭小的土屋，塌了一半之后，剩下的空间更是逼仄。一家人，连同他们抢救出来的少量家当，全都挤在这不足方丈的角落里。灶台成了唯一的热源，大家紧紧围着它，汲取着那点可怜的温暖。身下是冰冷的地面，铺着薄薄的、半湿的草垫和被褥，头顶是不断灌入寒风的破洞，雪花偶尔还会飘落进来。
沈铁柱和柳氏将稍厚实一点的破被子紧紧裹在沈砚和沈草儿身上，自己则蜷缩着，靠彼此的体温和意志力硬扛。沈石也冻得直哆嗦，却把位置让给父母和弟妹，自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爹，娘，你们靠灶台近点。”沈砚将裹在身上的破被子扯开，试图分给父母。
“三郎，你穿着，你身子弱！”柳氏连忙推拒，声音颤抖。
“我没事，活动活动就不冷了。”沈砚站起身，借着微光，观察着塌陷的屋顶结构，思索着临时补救的可能。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若风雪不停，这点火光和拥挤的体温，根本无法长时间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屋外，风雪依旧肆虐，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与希望都彻底冻结、掩埋。屋内，一家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在破屋残垣间，依靠着彼此那点微弱的体温和求生的本能，与天争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每一次风声呼啸都让人心惊胆战，生怕剩下的半边屋顶也支撑不住。
沈砚看着家人蜷缩的身影，听着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咆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煌煌天灾面前，个人的力量是何其渺小。他那点靠着系统和急智挣来的粮食、声望，在倒塌的房屋和刺骨的严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然而，渺小不代表屈服。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系统界面上那55点积分，如同黑暗中微弱的星火。他必须尽快找到办法，修补房屋，获取更多御寒之物，带领家人熬过这个冬天。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格外寒冷。沈家五口人，就在这破屋寒壁之间，用颤抖的身躯和顽强的意志，与严冬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搏斗。乱世小民的苦难，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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