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把静云院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亭角的一盏灯笼还亮着,淡黄的光透过灯罩,在青石板上投下一圈朦胧的光晕,刚好照亮青岚脚下的路。他手里捧着个温热的药碗,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院中的寂静,更怕吵醒了屋里熟睡的人。
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呻吟声——不是疼痛的嘶吼,是压抑的、隐忍的,像小猫被针扎到后的呜咽。青岚的心瞬间揪紧,推开门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烛火还剩最后一点,跳跃着映出床上蜷缩的身影。青珞侧躺着,后背的纱布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眉头紧紧皱着,额角的碎发粘在皮肤上,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块月魄玉璜,指节泛白,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伤口又疼了?”青岚轻轻走进来,把药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头,手指刚碰到皮肤,就被青珞猛地抓住了——她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嘴里喃喃着:“别过来……蚀妖……别碰百姓……”
“是我,青岚。”青岚放柔声音,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像哄受惊的孩子,“没事了,你做噩梦了,这里很安全,没有蚀妖,百姓也都好好的。”
青珞的眼神慢慢聚焦,看清是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背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青岚先生……我刚才梦到落霞谷全是蚀妖,金色的纹路像锁链,缠得我动不了,百姓们在哭,我却净化不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鹿。白天在众人面前的坚定、冷静,此刻全被梦境打碎,露出了她藏在心底的脆弱——她终究还是个刚到九域不久的姑娘,要扛起“龙心”的责任,要面对数不清的蚀妖和阴谋,怎么可能真的毫无畏惧?
青岚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絮,软得一塌糊涂,又带着密密麻麻的疼。他拿起矮柜上的药碗,舀了一勺止痛药,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先把药喝了,伤口疼得厉害,喝了能睡个安稳觉。梦都是反的,落霞谷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蚀妖,更不会让百姓出事。”
青珞张嘴喝下汤药,苦涩的味道让她瞬间清醒了些。她看着青岚眼里的担忧,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不该这么脆弱的。”
“傻丫头,谁规定龙心就不能脆弱了?”青岚放下药碗,帮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她额角的碎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从一个连灵气都不懂的异星,到能引动琉光净化浊核,你承受的压力,比我们任何人都大。偶尔脆弱一下,没什么不好。”
他的语气很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圈圈涟漪。青珞的眼眶更红了,却没再掉眼泪——在九域,除了赤炎,也就只有青岚会这样对她,不要求她坚强,不逼迫她成长,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等青珞重新睡熟,青岚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却没离开,而是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他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是墨尘刚送来的星陨碎片检测报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专业术语,核心意思却很明确——碎片上的星陨秽气,比之前检测的更浓,而且里面混着一种未知的灵气,能增强蚀妖的力量,甚至能干扰月魄玉的净化之力。
青岚的手指捏着报告,指节泛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幽昙不仅在收集星陨碎片,还在研究如何利用碎片的力量,甚至能找到干扰月魄玉的方法。这意味着,青珞在落霞谷的净化行动,会比预想的更困难,甚至可能遇到危险。
更让他忧心的,是隐藏在身边的内鬼。赵文书死了,线索断了,羽商的嫌疑暂时洗清,重岳的行动被限制,剩下的人里,谁都有可能是内鬼。这个人熟悉守垣司的部署,知道落霞谷的机密,甚至可能知道青珞的弱点,在关键时刻给他们致命一击。
“在想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赤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热包子,“我猜你肯定在这里,就给你带了点吃的。”
赤炎在他身边坐下,把包子递给他,看到他手里的检测报告,脸色也沉了下来:“是星陨碎片的事?有新发现?”
“嗯。”青岚接过包子,却没吃,只是放在石桌上,“碎片里有未知灵气,能干扰月魄玉,还能增强蚀妖。落霞谷的行动,青珞会很危险。”
“我会保护她的!”赤炎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语气坚定,“就算拼了我的命,也不会让蚀妖碰她一根手指头!”
“我知道你会。”青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可你有没有想过,内鬼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他知道我们的计划,知道青珞的弱点,说不定会在落霞谷设下埋伏,专门针对她。”
赤炎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咔咔作响:“不管内鬼是谁,只要他敢对青珞动手,我一定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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