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让她血液瞬间结冰。她不认识那张脸,却认得那眼神——绝望、空洞,又像在无尽黑暗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更可怕的是,她竟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曾在镜中见过自己。
“她……是谁?”她听见自己声音发抖。
青岚的喉结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反倒是赤炎,一步跨到她身前,用身体挡住那道视线,“管他谁!砍了便是。”
话虽横,却掩不住尾音的紧绷。青珞知道,他也怕。谁不怕?那东西像把钩子,一下子钩出你心里最软的肉——孤独、恐惧、被抛弃的怨。她忽然明白,幽昙不是要打,而是要“化”,把所有人化成和他一样的空壳。
白光骤然熄灭,星图“咔啦”一声,碎成无数光屑,纷纷扬扬,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玉璜从圆盘里弹出,青岚伸手接住,递还给她。他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满是汗。
“看清楚了?”他问。
青珞点头,又摇头,“看见一点,没看全。”
“够了。”青岚深吸一口气,像在压下翻涌的情绪,“至少,我们知道该往哪儿走。”
赤炎冷笑,“直捣老巢,一锅端。”
“没那么简单。”青岚抬眼,眸色深得像两口古井,“幽昙敢露脸,就是笃定我们找不到路。深渊外围有‘迷星障’,若无星图指引,连飞禽都会迷路。”
青珞低头摩挲玉璜,忽然发现那道裂纹竟变长了,像一条细小的黑蛇,往玉肉里钻。她心头一紧,“玉璜……裂了。”
青岚瞥了一眼,声音低下去,“它在消耗自己,为你开路。星图每启一次,裂纹便长一分。等它彻底碎裂……”
“会怎样?”她追问。
“要么封印解开,九域得救;要么——”他顿了顿,像不忍说,“你成为新的容器。”
容器。两个字,像冰锥扎进脊背。青珞忽然觉得手里这块玉成了烫手山芋,扔不得,也握不住。她想起现世里那些过度加班的社畜,何尝不是老板的“容器”?装KPI、装焦虑、装笑脸,最后把自己装成空壳。原来换个世界,套路依旧,只是更赤裸裸。
赤炎却忽然伸手,覆在她握玉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带着刀柄磨出的粗茧,却暖得惊人,“怕个屁。有我在,轮不到你当盒子。”
青珞愣住,抬眼看他。少年下颌线紧绷,睫毛在余晖里投下一圈金绒,像给那句话镀了层誓约。她忽然鼻头发酸,却笑出声,“说得好像你是棺材板。”
“啧,会不会聊天?”赤炎瞪她,耳尖却悄悄红了。
青岚看着两人,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雪夜里的烛火,一闪即灭。他转身,面向残破的石台,声音恢复一贯的平静:“从明日起,你每日亥时来此处,我教你读星图。能学多少,看你造化。”
青珞深吸一口气,把玉璜重新挂回脖子,贴肉的那瞬,她竟觉得它在轻轻搏动,像一颗小小的心脏,与她同频。她忽然不再害怕裂纹——路都是走出来的,裂缝也是。要么碎,要么亮,总比原地杵着强。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清亮,“学就学。反正——”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青岚,扫过赤炎,扫过窗外那轮刚升起的淡白月亮,“我也没得退。”
赤炎轻笑一声,率先往楼梯走,“那就说定了。明晚我押你上来,省得你迷路哭鼻子。”
青岚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像隔着一层雾,却带着微不可察的温度,“青珞,记住——星图不会骗人,人才会。你信它,不如信自己。”
青珞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玉璜,忽然觉得胸口那块空缺,被什么柔软却坚韧的东西,悄悄填上了。她抬脚跟上,木梯在她脚下发出“吱呀”声响,像年迈的守夜人,一边咳嗽,一边为她照亮前路。
夜风涌进塔窗,卷起她衣角,也卷起星图碎裂后残留的光屑,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又像一场盛大的启程。她回头望了一眼——石台已暗,夜明珠恢复沉寂,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她看见了深渊,也看见了通往深渊的路。更看见了——自己手里,那盏微弱却倔强的灯。
下塔时,赤炎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要是……真的有一天,玉璜碎了,我陪你一起扛。”
青珞脚步一顿,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眶却热了,像被星图残光烫了一下,疼,却亮。
塔外,银河倾泻,万籁俱寂。她仰头,第一次觉得,这片陌生的天空,竟也有几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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