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语气又软下来：“你别操心这些，朕心里有数，佟佳氏这棵大树倒了，总得有几只猢狲蹦跶蹦跶，让他们蹦，蹦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蔓萝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晚膳时分，孩子们都上桌了，瑾瑜和小胤禛还小，不懂事，只知道往嘴里塞好吃的，胤荣却显得心事重重，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荣儿，”康熙注意到了，给他夹了块鸡翅，“怎么不吃？不舒服？”
胤荣摇摇头，小声说：“皇阿玛，儿臣听说，佟佳氏倒了？”
康熙和蔓萝对视一眼。康熙放下筷子，温声道：“是，怎么了？”
“儿臣就是觉得……”胤荣抿了抿唇，“那么大的家族，说倒就倒了，有点……”
“有点什么？”康熙问。
“有点吓人。”胤荣老实说。
康熙笑了，伸手摸摸儿子的头：“荣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不倒的家族，只有不灭的江山，佟佳氏能有今日，不是朕容不下他们，是他们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你若将来……”他顿了顿，“也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百姓好，对朝廷忠，这位置才能坐得稳。”
胤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蔓萝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给儿子盛了碗汤，柔声道：“快吃吧，汤要凉了。”
等孩子们都睡下了，康熙和蔓萝才回到寝殿。
烛光下，康熙忽然说：“蔓萝，朕今日其实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蔓萝替他更衣。
“感慨这世事无常。”康熙任由她动作，“佟佳氏，从太祖皇帝那会儿就跟着爱新觉罗家了，百年风光，多少人巴结奉承，结果呢？一朝倾覆，连个水花都没有。”
蔓萝手上动作停了停，抬眼看他：“皇上可是心软了？”
“不是心软。”康熙握住她的手，“是觉得这权力二字，真是最锋利也最无情的刀，握好了，能护住想护的人；握不好，连自己都能伤着。”
蔓萝靠进他怀里，轻声说：“那皇上就好好握着，臣妾和孩子们，都指望着皇上呢。”
康熙搂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嗯，朕会好好握着，绝不让任何人，伤着你们。”
夜渐深，外头风声细细，而在京城的另一头，佟佳府的大门口，赵昌带着人，正在一盏盏灯笼下清点查封的财物。昔日车水马龙的门庭，如今只剩下几个官差进进出出，冷清得吓人。
一个老仆跪在门口哭，被官差拉起来，架到一边，赵昌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却清楚：从今往后，这京城里，再没佟半朝这号人物了，而这一切，不过是皇上为了永和宫里那位，扫清的又一道障碍罢了。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继续忙去了，毕竟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办，皇上说了，内务府那边，也该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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