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杨泉正要回家，捕快曹方满脸谄媚的凑了上来：“杨都头，一起喝两杯去？”
杨泉顿住脚，看着曹方。
当初蒋青担任都头的时候，对曹方可是颇为照顾的。
只是世态炎凉、人情世故，等到知县大人黄锦辉下令将蒋青开革出县衙的时候，却是曹方第一个跳出来，将蒋青在县衙的铺盖全部丢到了街上。
想那蒋青毕竟在县衙经营多年，影响力非比寻常，曹方搞这么一出，很是让人不齿的。
曹方也自知犯了众怒，从那以后，每天对杨泉亦步亦趋，百般讨好杨泉，唯恐杨泉不肯照拂他，蒋青的那些故旧会一拥而上，将曹方给生撕活剥了。
杨泉对此倒也心知肚明。
今日曹方邀请去喝酒，杨泉沉吟起来。
“听说那丽春院，可新来了两个姑娘，每天在大厅里专设戏台，坐在上面吹拉弹唱，赶去听曲子的，都把二楼包厢给挤爆了。”曹方奸笑着说：“小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预订了一个包厢。”
“嗯？”杨泉虎躯一震：“走，瞧瞧去！”
三杯酒下肚，靡靡之音传来，两个人坐在包厢里，都有了几分醉意。
“都头......”曹方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弟最近听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杨泉的脑袋随着那曲子在晃来晃去，一双眼睛也聚焦在那对唱曲的姑娘身上，显得很是投入。
“听说过两天，会有许多京城来的官员去埠村观摩......”曹方低声说。
杨泉一听笑了：“这都烂大街的消息了，你才知道？”
“小弟忽然有个想法......”曹方低声说道。
“什么想法？”杨泉一怔，但大半的注意力依然在曲子上。
曹方取出赏钱，摆了摆手，身边伴酒的两名女子领了赏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杨泉一愣，终于不再听曲了，转过身子，微觉诧异的问：“你要做什么？”
“小弟听说，知县大人与李家公子之间的仇怨，可是很深呢。”
“那又如何？”
“小弟还听说，济南府衙的孙知府，可是李家公子的靠山。”
“你究竟要做什么？”杨泉盯着曹方问道。
事到如今，杨泉终于意识到，今天这顿花酒，可是有名头的。
“小弟以为，知县大人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却偏偏对李家公子如此忍让，归根结底，还不是投鼠忌器，忌惮孙知府？”曹方头头是道的分析着：“既然如此，我等要是帮知县大人找一个更大的靠山，知县大人岂不会对我等另眼相看？”
“找一个更大的靠山？”杨泉的眼睛里闪现几许光芒，面子上却依旧平静：“怎么找？”
“小弟听说，这次带队前来的是一个叫完颜褎的人。此人在金国朝廷里，可是很厉害的人物。
如果，知县大人与他攀上了关系，那岂不是等于靠上了一株千里大树？从此以后，还有谁敢对知县大人不敬？”
“那要如何傍上这颗大树？”
“何不来一出苦肉计？”曹方附耳低语起来。
杨泉脸上表情接连变幻。
曹方讲完，笑吟吟的问：“都头，你看这一招苦肉计如何？”
杨泉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盯着曹方，一字一顿的问：“是谁教你这一招苦肉计的？”
“是小弟自己琢磨出来的。”
“如此妙计，你为何不直接去献给知县大人，却反要说给我听？”杨泉的眼光如刀子一般，死死的钉在曹方身上，想要通过曹方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洞悉曹方的心理。
曹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都头，小弟的处境，您也知道。
小弟算个什么东西？只求能够安安稳稳奉养家中老母即可，哪还敢奢望富贵？
如果都头看得起小弟，以后小弟愿为都头做牛做马，只求都头保我性命无虞即可。
以后，都头就是小弟的靠山！
小弟心甘情愿将这个计策，献给都头！”
杨泉盯着曹方，沉吟起来。
想当初蒋青待曹方不可谓不厚，但当蒋青落难之际，曹方却率先跳出来咬上一口。
如此中山狼一样的小人，杨泉又岂会真拿他当自己人？
但以曹方目前的处境，却只有牢牢抱紧自己的大腿了。
身边，有这么一个死心塌地、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的小弟，倒也不错。
大不了，等到哪天自己真的要落败了，那就趁着落败之前，先将这个中山狼诛杀就是了。
杨泉瞬间就在心里权衡清楚，换了一副笑脸，笑吟吟的扶起曹方：“大家都是生死弟兄，何必如此客气？
兄弟你一心待我，我又岂会忘恩负义？
以后，但有我杨某一口吃的，绝不会短了你的。”
曹方顿时热泪盈眶，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泉早早来到后堂拜见黄锦辉。
“那锄奸盟可有什么异动吗？”黄锦辉问。
“回大人，卑职就知道锄奸盟分堂着手准备刺杀李弘一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卑职布下的眼线，前段时间忽然被他们派去河南送信，估计要二三十天才能回来。”杨泉徐徐的说。
杨泉在章丘县的根基，毕竟与蒋青没法比。
“既然如此，那静观其变即可，切不可打草惊蛇。”黄锦辉淡淡说道。
能够借助锄奸盟的手，诛杀李家小贼，简直是再好不过。
至于锄奸盟已经更改计划，决意刺杀完颜褎这个消息？
黄锦辉连宝贝儿子黄一勋加入锄奸盟都不知道，会知道这消息？
“大人。”杨泉眼见黄锦辉要走，低声说：“卑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大人赐教。”
“哦？”黄锦辉笑着说：“说来听听。”
“李家小贼所凭恃者，无外乎库勒擦与孙知府的支持。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找一个更大的靠山，把李家小贼的靠山给比下去呢？”
黄锦辉一听，不由得大感兴趣：“哦？说下去。”
“卑职听说，过两天将会有一队官员从京城前来，去李家作坊观摩。带队的完颜褎，在女真贵族之中，威望很高。大人何不想办法搭上完颜褎这条关系呢？”
黄锦辉听了，长叹一口气说：“本官又何尝不想如此呢？只不过，本官不过一个区区七品知县，那完颜褎却是女真贵族，又岂会轻易看上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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