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庆贺声和丝竹管弦声一直持续到夜间。
宾客的喧闹、觥筹交错的清脆碰撞、伶人婉转的唱腔,全都混在初秋微凉的晚风里,从正厅一路飘进内院。
偶尔几声爆竹炸响,惊起檐下栖息的喜鹊,扑棱棱地掠过红绸高悬的廊柱。
大婚的洞房设在南晏修正殿的东暖阁,十二扇朱漆雕花门尽数敞开。
鎏金铜钩挽起茜纱帷帐,夜风穿堂而过,裹挟着庭院里合欢花的甜腻香气,与屋内沉水香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竟莫名让人生出几分恍惚。
沈霜刃端坐在百子千孙锦被上,嫁衣的蹙金云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竟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场盛大而冰冷的婚礼。
啪——
她突然打翻了缠枝莲纹的合卺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地上蜿蜒成蛇。
恭喜三弟和三弟妹了。
那声带着笑意的称呼再度在耳畔炸响,沈霜刃的指尖猛地掐进喜被上的多子石榴纹。
金线刺绣的凸起硌得掌心生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三更梆子声穿透朱红窗纸,檐角铜铃被夜风惊得叮当作响。
她抬手扯下凤冠,累丝金凤嘴里衔着的东珠咕噜噜滚进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就像那个雪夜中消失的少年。
铜镜里,她的倒影被跳动的烛火扭曲变形。
胭脂晕开的眼角像染了血,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镜中竟成了纠缠的荆棘。
妆奁上放着的合欢酒还在散发着甜香,可那味道此刻闻起来却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所以他是南晏修的哥哥...
沈霜刃突然低笑出声,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铜镜,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从贴身的锦囊里倒出糖莲子,蜜饯在舌尖化开的甜味突然变得陌生,掺着回忆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开来。
一缕幽兰香混着夜露的清冽飘入寝殿,沈霜刃指尖微顿,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抬手将鎏金烛台转了半圈,烛影摇曳间,雕花窗棂无声洞开,一袭紫衣如烟霞般掠入。
来喝喜酒了?
沈霜刃斜倚在百子千孙帐前,指尖轻叩案上未动的合卺酒。
烛光在她眼角描出一抹潋滟,却掩不住眸底的寂寥。
紫璇足尖点地,腰间银铃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生得极艳,丹凤眼尾用金粉描着振翅的蝶,偏生在左颊划了道寸长的疤,生生将妩媚劈出几分肃杀。
自然要喝。
她执起金樽仰头饮尽,酒液顺着雪白的颈子滑入衣领,厉尘兮那帮猢狲还在明月楼等着讨喜酒呢。
沈霜刃刚要再斟,却见紫璇从怀中取出个鎏金掐丝匣子。
那匣子不过掌心大小,边角却磨得发亮,显是常被主人摩挲。
贺礼?她挑眉接过。
打开看看。紫璇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沈霜刃指尖触到匣底暗藏的机关,轻轻一按。
匣盖弹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忽然凝滞——
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银簪,簪头是朵含苞待放的昙花,花蕊处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这是...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前浮现出那年边塞的漫天飞雪。
当时她只是随口称赞过这支簪子,没想到...
那家铺子早被战火毁了,我找了三年才找到当年的匠人。
紫璇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喜欢吗?
沈霜刃突然将紫璇紧紧抱住,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沉水香。
傻子...她声音闷在对方肩头,指尖却死死攥着那支簪。
紫璇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我的阁主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你现在怎么跟厉尘兮一样...沈霜刃作势要打,却被紫璇擒住手腕。
还有这个。
紫璇突然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促狭地眨眨眼,新研制的醉春风,保证让你家王爷...
紫璇!
沈霜刃耳根通红地去捂她的嘴,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
骗你的啦!
紫璇笑得花枝乱颤,梦千年,只要闻上一闻,保准睡到日上三竿。要是那个南晏修敢...
她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
沈霜刃无奈摇头,眼中却盈满笑意。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你还记得我们在边塞遇到的那个王爷吗?
那个差点一箭射穿我肩膀的混蛋?
紫璇冷笑,自然记得。若非他横插一手,何至于让那狗官多活了半月。
紫璇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突然一拍手:巧了不是,他还是你新婚相公的同胞哥哥,陵耀王南承霁。
沈霜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簪,低声道:承……霁……他的玉佩上刻的也是。
——阿承。
紫璇察觉到她的异样,手中的酒壶微微一顿,细长的柳叶眉轻轻蹙起:怎么了?突然问起他?
沈霜刃的嗓音像是浸了霜雪的琴弦,他的玉佩上刻着字。
紫璇疑惑地歪了歪头,鎏金步摇在鬓边轻晃:玉佩上刻承字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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