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09。
河北路治所,大名府(放在现在那就是省会所在地)。
卢氏庄园。
夜色深重,雨水如注。
檐角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青石庭院,墙外槐树浓荫,夏可蔽日,树下却空出了一片沙土铺就的场子。
此时,场中两人相对而立,静默无言,仿佛两尊凝固的雕像。
一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仪表堂堂如天神,身穿锦袍、佩玉带金饰,手持一根镔铁棍。
另一人,身材六尺以上、腰细膀阔,面容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肌肤雪白且遍体花绣,整个形象俊美风流兼具英武之气。
只是此时的雨,使得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似乎连尘埃也不敢轻易坠落。
风也屏息,树叶亦凝滞不动,只余下两个身影如钉在泥土里,纹丝不动。
骤然,锦衣如天神之人,手中长棍倏然耍出一个枪花,寒光如游龙一般,棍尖已直指那满身花秀之人面门,迅疾无声——正是“白虹贯日”的凌厉起手。
花绣汉子却也不惊,朴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掌中,刀背斜斜一格,手腕微微下沉,“叮”一声脆响,火星溅起,竟将长棍稳稳架开。
花秀男子手臂一震,酸麻之感由兵器直传臂膀。
长棍寒光再起,如长虹般斜劈而下,花绣之人却已矮身趋前,朴刀如毒蛇吐信,寒光直取对手腰腹。
锦衣人棍招立变,长棍顺势下压,“当啷”一声,刀棍再度磕碰,激荡出刺耳锐响。
两人错身而过,各自旋开,脚下泥土被踏得纷纷而起,搅动如雾,又徐徐弥漫开来,模糊了两人身形。
花绣之人旋身刚定,长棍已如影随形,自下而上斜撩而出,角度刁钻,直扑花绣之人下盘。
花绣之人长剑急转,挽出朵朵刀花护住要害,身形疾退三步,鞋底在泥土上犁出深痕。
锦衣人如影随形,步步紧逼,长棍吞吐,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棍尖紧贴白衣人身侧掠过,险象环生,汗水在花绣人鬓角处缓缓渗出。
“小乙 ,再来。”
锦衣人长啸一声,棍招陡然暴涨,如疾风骤雨般泼洒开来,棍影重重叠叠,竟将花绣人逼退几步。
但他棍势未尽,忽地又是一记直刺,棍尖抖颤,竟化作数点寒星,分袭花绣之人咽喉、心口数处要害!
花绣之人面色凝重,朴刀在身前舞成一片银亮光幕。
“叮叮当当”之声密如骤雨。
身形在棍影中左右腾挪,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虽颠簸摇晃,却始终未被吞没。
花绣之人拼力挡开最后一棍,气息微喘,眼神却骤然一凝。
他脚下一个踉跄,似力有不支,身形微晃,竟向侧后歪斜。
花绣之人赶忙变招,手臂用力,朴刀深深插入泥土,即将倒地的身体侃侃停稳。
说时迟,那时快,锦衣之人棍势不减,棍尖已经定在花绣之人的脖颈处。
花绣之人,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赞道。
“主人,你身体已经无恙?棍法貌似比之前还要精进不少。”
被称做主人之人,正是河北三绝,绰号玉麒麟.卢俊义是也。
而与之比斗之人,上身布满花绣,正是燕小乙,绰号浪子.燕青。
而被燕小乙夸赞一句,卢俊义却是并没有露出喜色,依旧面色如常。
只因,此时的卢俊义已经不是原来的卢俊义,而是身躯之中住着一个三天前穿越而来的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好巧不巧,三天前卢俊义大病一场,就在一命呜呼之际被这灵魂夺舍成功。
今天之所以要和燕青比试,实则是卢俊义无奈,灵魂占据这个身体,虽然夺舍成功,可是并没有完美融合,身体出现不协调之感。
于是卢俊义才想出此策,通过不停的比试,使身体与之灵魂完美的契合。
这才有了刚才小乙所说之词。
也就是通过刚才的比试,这个灵魂和卢俊义这个身体终于完美契合,且灵魂出现升华,武艺有所精进,倒也不是燕小乙在阿谀奉承。
此时,卢俊义看似面色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是狂喜。
“我二十一世纪一小民,竟然能穿越在枪棒无双卢俊义的身上,真乃福也!幸也!”
“卢员外你被我夺舍是你命也!也是你的幸也!从现在开始你已经逆天改命,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谨小慎微之人,而是一个扫除奸佞,再造乾坤之人。”
“主人,主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在卢俊义心中感慨,魂游天外之际,燕青在一旁又问询一句。
“嗯,小乙,我很好,快快穿好衣服,小心着凉。”
“走回屋。”
看到自家员外面色如常,还担心自己身体,燕青终于是放下心来。
赶忙从树上拿下包裹,取出一块布,擦拭卢俊义身上挂满的雨水。
可刚擦拭两三下,卢俊义夺过燕青手中的布,转身来给燕青擦拭。
“员外,不可,我怎能和主人共用一物。”
卢俊义的举动,惊出燕青一身冷汗。
“有何不可,今日起我的便是你的,你我之物皆可共用。”
二十一世纪,这些繁文缛节已经少之又少,来到这十二世纪实在是有很多不习惯之处。
实则卢俊义在这一刻已经在收买人心,这个年代的人可是最好这一口。
哪曾想,卢俊义这一句话,却是惊出燕青一身冷汗。
“主人,收回刚才之话,小乙不敢。”
说着,燕青倒头便跪!
谁知道主人这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一口允诺,那可是以下犯上。
看到燕青如此,卢俊义也是无奈,根深蒂固的传统,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卢俊义赶忙伸手扶起燕青。
“小乙,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拿你当义子看待,这样让人看着显得生疏,何况我刚才所说皆是肺腑,绝不是虚与委蛇,谨记!”
燕青抬头看向卢俊义,发现表情严肃,并不像在诓骗自己,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心头。
刚刚站起的身子,再次倒头便跪。
“主人,对我恩重如山,小乙此生必当誓死追随左右,如背此誓必受车裂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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