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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都接到圣旨和密令,欣喜若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踏破匈奴境、封侯拜相的未来。对于游一君派来的“协助”人员,他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游一君嫉妒他即将立下大功的小动作。他迫不及待地集结了分配给自己的三万部队(其中不少是游一君“充数”的新兵和辅兵),拒绝了所有“谨慎行事、先派斥候”的建议,带着一种盲目的自信和急于证明自己的焦躁,浩浩荡荡地开赴匈奴国边境。
“王副使,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否先派小队探查,以防有伏?”一名游一君派来的老成校尉忍不住再次劝谏。
王文都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匈奴军木质哨塔,不屑地摆了摆手:“迂腐!兵贵神速!匈奴军新败,士气低落,此刻正应乘胜追击,打他个措手不及!些许守军,何足挂齿?传令!前锋营,给我直接冲过去,拿下黑水城 !”
黑水城头,旌旗招展,守军严阵以待,滚木礌石早已准备就绪。梁军士兵冒着密集的箭矢,扛着简陋的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却如同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礁石,瞬间血流成河。
王文都所谓的“士气正盛”,在残酷的攻防战和巨大的伤亡面前,迅速消磨殆尽。新兵缺乏经验,面对惨烈场面惊慌失措;老兵则怨气横生,不愿为这种愚蠢的命令送死。
攻城持续了两个时辰,梁军除了在城下丢下上千具尸体外,一无所获。
“废物!都是废物!”王文都在后方看得又惊又怒,连连跺脚,“给我继续攻!谁敢后退,立斩不赦!”
就在梁军疲敝不堪、士气低落之际,突然之间,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线!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是匈奴军的骑兵!人数之多,远超王文都的想象!
兀术和秃鲁浑率领的匈奴国主力骑兵,如同幽灵般出现,迅速完成了对攻城梁军的反包围!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王文都此刻才如梦初醒,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已经晚了。
匈奴军铁骑,从左右两翼勐插进来,瞬间将混乱的梁军分割、包围。骑兵冲入步兵阵中,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梁军本就攻城受挫,猝不及防之下被精锐骑兵冲击,顿时全线崩溃。士兵们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覆盖下来,毫无遮挡的梁军成片倒下,惨叫声、马嘶声、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将黑水城下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顶住!给我顶住!”王文都挥舞着佩剑,嘶声力竭,但混乱中,他的命令早已无法传达。军队失去了指挥,像无头苍蝇般在绝地里乱撞,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匈奴军的骑兵出现在后方另一端,如同冰冷的铁墙,彻底封死了他们撤退的道路。一面巨大的帅旗在风雪中招展,旗下,匈奴国新任的大都督撒跋,正冷冷地俯瞰着这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王文都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试图突围,却被一股匈奴军骑兵死死咬住。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这名志大才疏的副使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马背上,只会喃喃:“救我…… 快救我……”
“完了…… 全完了……”王文都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双腿一软,几乎从马背上栽落,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悔恨。
就在这三万梁军即将被全歼于此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匈奴军侧后方传来!一面“雷”字大旗,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骤然出现!
雷大川一马当先,独眼赤红,巨斧挥舞如同风车,咆孝着直接杀入了匈奴军的后阵:“匈奴狗!休得猖狂!你雷爷爷在此!”
紧随其后的,是苏明远亲自率领的河朔铁骑主力!他们如同神兵天降,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撞入了战团!
“结阵!向外突围!游大人在外接应!”苏明远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提振了濒临崩溃的被困梁军的士气。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分明。救援的梁军奋力向内冲杀,试图打开一条通道;被困的梁军则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拼命向外突围。
雷大川如同战神下凡,所过之处,匈奴军人仰马翻,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苏明远指挥若定,骑兵分割,步卒跟进,死死抵住匈奴军的反扑。
战斗惨烈到了极致。鲜血染红了雪地,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当最后一批幸存者——不足八千,且大半带伤——踉跄着跟随救援部队冲出黑水城,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时,所有人都如同虚脱一般。
游一君立马在一处高坡上,望着身后那条用鲜血和尸体铺就的退路,望着那些惊魂未定、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残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紧握着缰绳、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滔天的波澜与悲怆。
王文都被亲兵架着,拖到了游一君马前。他官袍破损,头盔不知丢在何处,脸上混杂着血污、泪水和雪水,眼神涣散,嘴里不住地喃喃:“败了…… 败了…… 我有负圣恩…… 有负圣恩啊……”
游一君俯视着他,目光冰冷如这北疆的风雪,没有斥责,没有怒骂,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寒的语气说道:“王副使,你辜负的,不是圣恩,是那两万三千多名葬身黑水城的大梁儿郎!”
他不再看瘫软在地的王文都,调转马头,对苏明远和雷大川沉声道:“收拢残兵,清点伤亡,加强戒备,防止匈奴军趁势反击。”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游一君望着南方京城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此战之败,罪不在士卒,而在庙堂!这北疆的安稳,将士的性命,不能再系于昏聩之令与奸佞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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