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泼翻的浓墨,没有月,没有星。
风,刮过无神绝宫高耸的殿宇飞檐,发出呜呜的尖啸,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天下第一楼深处,一间守卫比国库更森严的秘库外,四名鬼叉罗精锐如同石雕,杵在沉重的玄铁大门两侧。他们的眼神麻木,呼吸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只有紧握刀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露出内心的紧张。门内,是绝无神珍藏武学秘籍和珍宝的重地,平日里,连绝心未经传召也不得靠近。
但今夜,这里的守卫,比平时少了两人。因为断魂谷的惨败,因为风云带来的压力,绝无神抽调了部分核心力量加强总坛外围巡逻和追查风云下落。再坚固的堡垒,也从内部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子时三刻,换防的间隙。只有极短的一刹那,守卫的注意力会有瞬间的分散。
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影子,比夜色更黑,比风更轻,如同鬼魅般,从殿宇最高处一根横梁的阴影中滑落。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带动一丝气流。影子贴着冰冷光滑的廊柱,如同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滑到秘库屋顶的通风口。通风口有儿臂粗的铁栅栏封死,但影子手中寒光一闪,那精铁打制的栅栏,如同被热刀切过的牛油,悄无声息地断为两截。切口光滑如镜。
影子一闪,没入通风口,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下方守卫,毫无所觉。
秘库内,并非漆黑一片。四壁镶嵌着夜明珠,发出幽冷的光,照亮了这间不算太大、却堆满奇珍异宝的石室。珠光宝气,反而让空气更显阴森。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空气凝滞,带着金铁和古老纸张特有的味道。
影子落地,无声。是一个穿着紧身夜行衣的人,身形高瘦,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瞳孔是罕见的淡紫色,眼神冷静、锐利,带着一种毒蛇般的狡诈和贪婪。正是紫衣老大。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像一尊真正的雕像,站在原地,闭目凝神。他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机关齿轮咬合的咔哒声,毒气流动的嘶嘶声,乃至自己心跳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他纹丝不动,直到完全确认了库内所有暗藏的致命机关的位置和触发规律。
然后,他动了。脚步如同狸猫,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安全的落点上。他的目标明确,不是那些耀眼的珠宝神兵,而是最里面一排不起眼的紫檀木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不少卷轴和书函,但紫衣老大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书架最高一层,一个毫不起眼的、黑沉沉的铁匣。
铁匣没有锁,但匣身刻满了诡异的东瀛符文,隐隐有能量流动。这是绝无神设下的禁制,强行开启,匣毁人亡。
紫衣老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却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他没有去碰铁匣,而是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三色气流——白、蓝、红,正是三分归元气的雏形!气流如同活物,在他指尖缠绕,散发出一种分解、融合的奇异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按在铁匣的符文上。三色气流缓缓注入符文,那原本流转的能量,遇到这三色气流,竟如同冰雪遇暖阳般,开始缓慢地消融、瓦解!紫衣老大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在破解绝无神的禁制,用的,却是从雄霸那里得来的、不完整的《三分归元气》残篇悟出的法门!这是一种冒险,更是一种讽刺。
时间一点点流逝。铁匣上的符文光芒逐渐暗淡。
终于,“咔”一声极轻微的脆响,禁制彻底消散。
紫衣老大眼中闪过狂喜,迅速打开铁匣。里面没有秘籍,只有一张薄如蝉翼、触手冰凉的暗黄色绢卷。绢卷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写着密密麻麻的东瀛文字,旁边还配有人体运气图谱。正是绝无神赖以成名的绝学——《杀拳》三式的精要,以及一页关于不灭金身某处关键经络运行诀窍的注释!虽然不全,但价值连城!
得手了!
紫衣老大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绢卷迅速塞入怀中贴身藏好,盖好铁匣,一切恢复原状。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再次如同鬼魅般沿着原路返回,经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时,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一下。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财富。
通风口外,夜色依旧。他如同一片落叶,轻飘飘地滑下,融入阴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连绵的殿宇群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半个时辰后,换防的守卫准时到来。交接,查验,一切如常。沉重的玄铁大门缓缓开启,守卫进入库内例行巡查。没有人发现,最高处那个铁匣的禁制,已被人悄然破去。
直到第二天正午。
绝无神心血来潮,想要查阅杀拳秘籍中的某个细节,亲自来到了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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