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被深渊气息笼罩的死寂区域,过程狼狈而惊心动魄。粘稠的黑色淤泥仿佛活了过来,缠绕着他们的脚步,试图将他们拖回那无底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冰冷如同实质的触手,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和能量护盾。
苏寂几乎是半拖半抱着精神受创、脸色苍白的璃,体内力量混乱翻腾,右臂传来的不再是清晰的能量流,而是一种灼热的、近乎暴走的刺痛感,仿佛那只沉睡的凶兽被深渊的凝视彻底激怒,却又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在他体内疯狂冲撞。7-AlAlpha 紧随其后,机体表面的幽蓝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在对抗那无形的信息污染和规则扭曲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直到重新踏入那些色彩黯淡但至少散发着微光的水晶柱范围,直到脚下再次传来水晶砂砾的触感,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沉滞感才稍稍减弱。三人几乎是同时脱力,瘫坐在一根巨大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晶柱下,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余韵在寂静的丘陵间回荡。
璃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圣辉徽章,那徽章的光芒依旧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眼神空洞,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还未能从那无数只黑暗之瞳的恐怖凝视中恢复过来。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和玷污,在她纯净的圣辉信仰上,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裂痕。
7-AlAlpha 率先从过载状态中恢复,幽蓝的光芒稳定下来,但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他开始默默地扫描璃和苏寂的状态,同时修复自身受损的系统。“璃,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受创,圣辉能量活性降低37%。苏寂,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核心紊乱度提升至危险阈值,右臂能量活性异常升高,存在失控风险。”
他的汇报客观而冰冷,却精准地描述了两人此刻的状态。
苏寂靠在冰冷的水晶柱上,闭上双眼,全力压制着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力量,尤其是右臂那灼热刺痛的感觉。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不断渗出。与自身力量的对抗,比之前面对能量掠食者时更加艰难和凶险。
那深渊存在的凝视,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体内那扇通往混沌与毁灭的大门。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力量的微妙平衡和控制,在那种更高层级的黑暗威压下,显得如此脆弱。
这就是……我体内力量的本质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与那深渊中的存在,是否同源?是否终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样……一个只剩下毁灭与饥渴的、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一旁依旧在颤抖的璃。看到她脸上那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恐惧,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暴戾同时涌上心头。自责于将她带入如此险境,暴戾于那深渊存在带给她的伤害。
右臂的刺痛感因为这股暴戾的情绪而骤然加剧!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左手死死抓住右臂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试图用物理的方式压制那即将破体而出的力量。
“苏寂!”璃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暂时从自身的恐惧中挣脱出来,担忧地望向他。
7-AlAlpha 也立刻将扫描焦点集中在苏寂的右臂上。“警告!能量过载!结构稳定性持续下降!建议立刻进行深度冥想,疏导能量,否则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或……彻底失控!”
苏寂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7-AlAlpha 说的是对的。现在不是被恐惧和负面情绪吞噬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对抗,而是尝试着去引导。他将意念沉入那狂暴的能量流中,不再试图强行命令,而是像安抚受惊的野兽般,用自身那融合了秩序基底的意志,去抚平其躁动,梳理其轨迹。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狂暴的力量反噬。汗水浸透了他的衣物,身体因极度的精神集中而微微颤抖。
璃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自身的恐惧,默默地将圣辉徽章的光芒聚焦在苏寂身上,试图用那微弱的光明给予他一丝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在苏寂感觉自己的精神即将耗尽时,右臂内那狂暴的能量流渐渐平息下来,重新回归到那带着麻痒感的、相对稳定的流动状态。灼热的刺痛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虚脱般靠在晶柱上,脸色苍白如纸。
“暂时……稳定了。”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璃也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气氛已经与刚才不同。恐惧依旧存在,但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必须面对现实的凝重。
“那个……东西,”璃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她看向那死寂区域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起源之地’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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