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汗水与尘土混合的气息尚未散去,五百名新晋的神臂营士卒紧握着温润的银锭,喘息渐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聚焦于点将台上那位年轻的将领。
沈风负手而立,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影,与台下这群彪悍健卒形成鲜明对比,但他目光中的冷静与威严却足以压下任何可能的躁动。
“银钱,是相国的恩赏,也是尔等凭自身能耐应得之物。”沈风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这,仅仅是开始。神臂营,要的不是一时之勇力,而是百炼精锐之功!自明日起,操练加倍!某将亲自督训,优胜者赏,怯懦怠惰者,严惩不贷!”
没有更多的煽动,只有最直接的宣告。话语中的“赏”字让刚刚尝到甜头的士卒们眼神发亮,而“严惩”二字又让他们心中一凛。这是一种最朴素的统御,基于清晰可见的利益与毫不含糊的纪律。
“现在,各自归营休整,收拾军械,明日卯时,于此地集结,不得有误!解散!”
命令下达,五百士卒忍着浑身酸痛,尽力保持着队列,依序散去,彼此间低声交谈,兴奋与期待已然压过了疲惫。
沈风目送他们离开,对身旁的曹性道:“曹将军,后续营房、粮秣、军械事宜,还需烦请将军协调。”
曹性此刻对这位新上司的雷厉风行和奇特手段已是心服口服,抱拳道:“中郎将放心,相国已有吩咐,一应物资优先供给神臂营,末将定当全力配合。”
沈风点头:“有劳。”
……
相国府,书房。
厚重的熏香也难掩空气中一丝燥热与压抑。董卓庞大的身躯陷在铺着虎皮的宽大坐榻中,听着下方李儒的汇报。
“哦?散尽千金,立选五百卒?还当场发赏?”董卓粗大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脸上横肉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沈小子,倒是颇懂收买人心之道。这般撒币,怕是玉璧换来的金饼,没在他手里捂热乎就散出去大半了吧?哈哈!”
李儒捻着胡须,微微躬身,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相国明鉴。沈中郎将此举,看似挥霍,实则高效。重赏之下,不仅顷刻间募得敢战之力,更在万千军士心中立下了‘慷慨重诺’之名。日后神臂营补充兵员,只怕应者云集。其所费虽巨,然相较于速成一军之效,或许…反是节省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那站立、开弓、奔跑三试,看似简单,实则精准。去其浮滑,汰其孱弱,留其耐战、力强、坚韧之辈。此遴选之法,颇具巧思,非寻常武夫所能想见。此子,确有统兵之才。”
董卓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愿他练出的兵,对得起咱家的赏识和那些真金白银。若只是些样子货,哼…”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卫将领未经通传便疾步闯入,脸色惶急,手中捧着一份染尘的军报。
“相国!紧急军情!牛辅将军前线急报!”
董卓的眉头瞬间拧紧,一把抓过军报,迅速展开。李儒也上前一步,凝神细看。
军报上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仓促间写成。内容简要却惊心:牛辅率军征讨白波贼一部,初时顺利,但因轻敌冒进,于河东某处遭遇伏击,折损了不少人马,粮草辎重亦损失颇重,现已退守孟津,请求支援。
“废物!”董卓猛地将绢帛拍在案上,发出巨响,胸膛剧烈起伏,怒声咆哮:“牛辅手握精兵,竟连区区白波蟊贼都收拾不了!损兵折将,挫俺军威!真是岂有此理!”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李儒眉头紧锁,迅速思索着。
牛辅不仅是董卓麾下大将,更是其女婿。他的失利,不仅关乎一路兵马的得失,更可能动摇目前本就暗流汹涌的局势,让那些暗中窥伺的关东诸侯以为西凉军锋芒已挫。
李儒沉吟片刻,开口道:“相国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派兵增援,稳定战线,以免贼势坐大。同时,亦需震慑四方,表明我西凉军锐气未失。”
“增援?自然要增援!”董卓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不仅要增援,还要以雷霆之势,将那些不知死活的蟊贼碾为齑粉!要让天下人知道,触怒咱家的下场!”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李儒,眼神锐利:“文优,你以为,派谁去合适?要快,要狠!”
李儒心中早已闪过几个名字,但他深知董卓此刻需要的不仅是一员猛将,更是一个能迅速挽回颓势、重新彰显西凉军威的象征。他略一沉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相国,牛将军新挫,贼寇气焰正盛,寻常将领前往,即便胜之,恐亦难显我军雷霆之威。”
李儒略作停顿,观察着董卓的反应,见其并未打断,才继续缓声道:“温侯神勇,天下无双,若遣其并州铁骑前往,自可摧枯拉朽,重振军威。然则…洛阳初定,暗流未止,关东诸侯,虎视眈眈。温侯乃相国肱骨,坐镇京畿,震慑宵小,此刻实不宜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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