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低垂,为洛阳城披上了一层哀戚的灰纱。太常卿羊续病逝的消息如同初冬的寒流,迅速席卷了京师的官场与士林。这位以“悬鱼太守”闻名天下、清名卓着的老臣溘然长逝,令无数人扼腕叹息。
次日清晨,蔡府门前气氛肃穆。
蔡邕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眼窝深陷,面色憔悴,但依旧强撑着整理好衣冠。他身着素色深衣,腰间系着玄色绦带,神情悲戚而庄重。
身旁,长女蔡琰一袭月白襦裙,外罩竹青色无纹斗篷,未施粉黛,云鬓间只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绒花,清丽的面容上笼罩着淡淡的哀愁,眼眸低垂,娴静如秋菊。次女蔡婉也换上了淡色衣裳,她似乎还无法完全理解死亡的重量,只是被周遭凝重的气氛感染,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众人,带着几分懵懂的不安。
沈风早已候在门前。他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毫无纹饰的玄色劲装,腰佩长刀,身姿挺拔如松。此刻,他的身份首先是护卫,确保蔡家父女在这一路以及羊府期间的周全。
“文虎,今日…”蔡邕声音沙哑,欲言又止。 沈风微微颔首,低声道:“蔡公放心,风明白。车驾已备好,沿途我会留意。”
蔡邕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慰藉。他率先登上马车,蔡琰牵着蔡婉的手,在侍女的搀扶下也上了车。沈风翻身上车,控缰驾车向着羊府在洛阳的宅邸缓缓行去。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但越靠近羊府,气氛便越发沉寂。沿途可见不少同样方向、同样素雅的车马,皆是前往吊唁的官员和士人。人们相遇时只是默默颔首,并无寒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无声的悲切。
羊府门前已是白幡飘动,两盏巨大的白灯笼挂在门楣两侧,上书巨大的“奠”字。府门大开,隐约能听到从中传来的哀乐与哭泣声。门前车马簇拥,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但秩序井然,无人喧哗。许多低阶官员和士子甚至无资格入内,只能在门外对着府邸方向恭敬行礼后,默然离去,足见羊续生前威望之重。
蔡邕一行下车,早有羊府知客迎上。那知客双眼红肿,声音哽咽:“祭酒大人…您来了…老爷他…”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蔡邕亦是眼眶泛红,拍了拍知客的肩膀,沉痛道:“带我去见兴祖最后一面,拜祭一番。”
沈风紧随蔡邕身后,目光如电,迅速将羊府门前及院内的环境扫入眼底。他注意到人群中混杂着一些神色各异之人,有真诚哀悼的,有例行公事的,或许也有如他一般暗自警惕、观察风向的。他尤其注意那些看似护卫、家丁,却眼神游离、过分关注来客的人。
灵堂设于正厅,素幔白烛,气氛庄严肃穆。羊续的棺椁停放在正中,前方设着香案祭品。羊续的子孙披麻戴孝,跪在两侧还礼,哭声不绝于耳。
蔡邕步入灵堂,见到老友棺椁,悲从中来,快步上前,未及言语,已是老泪纵横。他颤巍巍地点燃三炷香,高举过顶,深深揖拜下去:“兴祖兄…邕来迟矣!呜呼哀哉,痛失挚友,国失栋梁!”语声哽咽,闻者无不动容。
蔡琰跟在其父身后,盈盈下拜,动作优雅而哀婉。她低声祷祝,声音细微却清晰,是在为羊公颂念经文,超度亡魂。蔡婉学着姐姐的样子跪拜,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害怕,紧紧靠着蔡琰。
沈风没有进入灵堂内部,他按刀立于灵堂入口处的廊下,位置选得极佳,既能观察到灵堂内的大部分情况,又能兼顾庭院和门口的动静。他身形挺拔,沉默如山,与周遭的悲泣声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蔡邕的悲声在肃穆的灵堂内回荡,引得羊家孝眷中哭声更恸。一位跪在左侧最前方、身着粗麻孝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闻声更是以额触地,肩头剧烈颤抖。
他便是羊续的长子,羊衜。
待蔡邕稍敛悲声,上了香,羊衜在身旁一位妇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转向蔡邕还礼。羊衜面容憔悴,眼泡红肿,嘴唇因悲伤和疲惫而干裂,但眉宇间仍保有几分其父的清正之气。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蔡世叔…远来劳顿,父亲在天之灵,必感念世叔深情厚谊。”
他深深一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搀扶他的妇人同样一身重孝,却举止得体,仪态端庄。她微微低着头,以示哀戚,但行动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
她轻声对羊衜道:“夫君,节哀,莫要让蔡世叔过分挂心。”
声音虽轻,却清晰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羊衜经她提醒,强自稳了稳心神,向蔡邕介绍道:“蔡世叔,此乃拙荆,孔氏。”
孔氏这才微微抬首,向蔡邕盈盈一拜:“见过蔡世叔。”
她面容清癯,泪痕犹在,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但那哀伤之下,是显而易见的坚韧与教养。她并非惊艳之美,但五官端正,目光澄澈,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法,显然是出身名门、受过极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即使在如此巨大的悲恸中,她仍尽力维持着礼仪,照顾着丈夫的情绪,应对着前来吊唁的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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