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山村陷入一片宁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小院里的灯光温暖,将三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
秦煊的来访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很快平息,却在某些人心里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顾宸比往常更沉默了些。他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将厨房擦拭得干干净净,动作依旧熟练,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雀跃。林薇薇看在眼里,没有点破,只是将晾凉的花茶递给他一杯。
“我去看看鸡舍的门关好没有。”顾宸接过茶杯,声音有些低,转身朝院子角落走去。
林薇薇没有阻止,她走到屋檐下的摇椅边坐下,轻轻晃动着。安安洗漱完毕,穿着小睡衣,抱着他心爱的平板电脑凑到妈妈身边,依偎着她。
“妈妈,”安安抬起头,小脸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顾宸叔叔今天晚上,核心体温平均下降了0.2度,沉默时长比日均水平高出35%。是因为那位送花的秦煊叔叔吗?”
林薇薇轻轻抚摸着儿子细软的头发,有些失笑于他如此精准的数据化观察,又感慨于孩子的敏感。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安安觉得呢?”
安安认真思考了一下,小手指在平板上划动了几下,调出一个自己设计的简易情绪曲线图:“根据行为数据模型分析,顾宸叔叔的表现符合‘领地意识受到潜在威胁’后的典型特征。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是选择了增加巡视频率和沉默,这更像是一种……嗯……”他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词汇,“一种内敛的防御机制。”
林薇薇被儿子的分析逗笑了,心里的那点微妙情绪也散了些。她搂紧儿子,目光望向鸡舍方向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也许吧。”她轻声说,“他在担心一些……其实并不存在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顾宸检查完毕,走了回来。他看到依偎在摇椅上的母子二人,脚步顿了顿,才慢慢走近。
“都关好了。”他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端起那杯已经温凉的花茶喝了一口。
夜空清澈,繁星点点,是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景象。
“这里的星星真亮。”顾宸仰头望着,忽然说道。他声音里的那点沉闷似乎被这静谧的夜色冲淡了些。
“嗯,”林薇薇也抬起头,“刚来的时候,安安最喜欢数星星,后来发现数不清,就改成记录星座和亮度变化了。”
安安立刻举起平板,小脸上带着分享的喜悦:“我已经记录了327个夜晚的星空数据,绘制了本地星图,并且发现了一颗疑似变星,正在持续观测中。”
顾宸转过头,看着儿子发光的眼睛,又看看林薇薇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里那片因秦煊到来而泛起的微小波澜,奇异地平复了下去。他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时刻吗?
“很厉害。”他由衷地夸奖安安,目光却温柔地落在林薇薇身上。
林薇薇感受到他的视线,没有回避,只是继续轻轻晃着摇椅。晚风带着凉意和青草香拂过。
“秦煊……”顾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他看起来……很不错。”
林薇薇晃动摇椅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嗯,他是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人也温和。”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情绪。
顾宸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但林薇薇接下来却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不过,比起某些会半夜翻墙、会装穷卖惨、还会跟儿子一起看财务报表的人,好像还是少了点……趣味?”
顾宸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和暖流冲上心头,让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林薇薇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跳骤然加快。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安安看着瞬间亮度提升(在他感知里)的顾宸,又看了看妈妈,低头在平板上记录:【外部潜在威胁解除,目标个体情绪指标迅速回升至正常偏高区间。母亲干预效果显着。】
“起风了,有点凉。”林薇薇站起身,拢了拢衣服,对着顾宸和安安说,“进屋吧,明天还要早起。”
她语气自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顾宸却像是得到了某种赦令和鼓励,立刻跟着站起来,眼神亮得惊人。“好。”他应着,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牵林薇薇,指尖碰到她的瞬间,林薇薇微微一顿,却没有躲开。他的手心温暖而略带薄茧,轻轻包裹住她的指尖,动作小心而珍重。
安安抱着平板,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并肩走向亮着温暖灯光的屋子,那双酷似顾宸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属于孩子的、纯粹的笑意。
星光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融在一起。
有些心事,无需言明,便在夜风与星光中,悄然消融。有些靠近,水到渠成,就在这平凡而温暖的夜晚,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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