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禁苑的寂静,已被无形的风暴彻底撕裂。张公公的身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刘据知道,他留下的涟漪正沿着那条隐秘的联络渠道,悄然扩散至长安城外的各个角落。指令已发,暗棋已动。这深宫冷苑,不再是囚笼,而成了风暴酝酿的漩涡中心。
刘据强迫自己压下因父皇病情而翻涌的焦灼。五年磨砺,早已教会他,越是危急关头,越需要绝对的冷静。他回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无关紧要的杂记,目光却穿透纸页,在心中反复推演着田畴、陈平、郑渠三人收到指令后的行动轨迹。
田畴那边… 盐引收购需要时间,更要极其隐秘,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引来桑弘羊的疯狂反扑。他是否能找到足够分散且可靠的代理人?那些逐利的商人,在巨大的风险和可能的暴利面前,忠诚度究竟几何?刘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留下浅浅的印痕。田畴是他布下的经济奇兵,也是撬动桑弘羊根基的第一根杠杆,不容有失。
陈平…追查绣衣使者和均输罪证,如同在布满毒蛇的荆棘丛中探路。那推倒石德先生的凶手,是江充最核心的爪牙之一,必然被严密保护甚至早已灭口。陈平的算律密符再精妙,面对绣衣使者无孔不入的监视和江充的阴狠狡诈,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刘据的呼吸微微凝滞,石德先生染血的遗容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股冰冷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血仇,必须血偿!
郑渠…他的“爆燃之物”是未来破局的奇招,也是最大的变数。技术的突破非朝夕之功,而父皇的身体……刘据闭了闭眼,将那份巨大的不确定性强行压下。改良织机的推广和河工怨气的收集,相对安全,却见效缓慢。时间,他需要时间,可命运似乎不再慷慨。
“殿下……” 小顺子轻手轻脚地进来,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张公公…暂时还没消息传回。宫里的情形更紧了。太医令被江充的人‘请’去问话,回来后面如土色,只说是‘旧疾复发,需静养’。陛下的寝宫明光宫外,绣衣使者的岗哨增加了三倍,寻常宫人根本无法靠近。还有……北宫西南角门,刚刚换防了一批禁卫,面孔生得很,领头的那个,眼神凶戾,不似普通侍卫。”
刘据的心猛地一沉。江充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直接控制了太医,隔绝了父皇与外界的联系,甚至开始加强对北宫的监控。这已不仅仅是防备,更像是在为某种更激烈的行动做准备——比如,彻底清除他刘据这个隐患!
“知道了。”刘据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继续留意,特别是那些新面孔的动向,何时换防,有何异常举动,都要记下。还有,想办法探听一下,王夫人那边情况如何?齐王府被圈禁,她忧愤成疾,总该有太医诊治吧?”
“是,殿下。”小顺子领命,又低声道:“还有一事……方才奴婢去领份例炭火,听几个洒扫的小黄门私下嘀咕,说……说江充昨夜似乎在明光宫外守了一宿,天亮才离开。离开时,脸上……似乎带着笑。”
带着笑?刘据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父皇病重咳血之际,江充的笑容,只会意味着一种可能——他认为局势正朝着对他极为有利的方向发展!是父皇病危给了他信心?还是他手中掌握了什么足以颠覆乾坤的东西?巫蛊?栽赃?还是……矫诏的准备?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席卷全身。五年隐忍,步步为营,难道终究敌不过这奸佞小人的步步紧逼?父皇一旦驾崩,江充凭借对宫禁和部分朝堂的控制,联合桑弘羊的财势、李广利的潜在军力(哪怕他远在边关,其旧部和影响力仍在),拥立年幼的昌邑王刘髆几乎是板上钉钉!到那时,他刘据,这个被废黜圈禁的前太子,连同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都将被彻底碾碎,石德先生的仇,也将永无昭雪之日!
“不行!”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咆哮,“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起身,在狭小的室内踱步。田畴的经济网、陈平的罪证链、郑渠的技术牌……都需要时间发酵。而他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必须再点燃一把火,一把能让江充和桑弘羊后院失火,迫使他们分心甚至露出破绽的火!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角落,那里放着一卷不起眼的《河渠书》。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飞速勾勒。利用郑渠收集的河工怨气?不,太慢,也太容易被镇压。或许……可以利用江充自己掀起的“齐王巫蛊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在他思维急速运转之际,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笃笃”声,三长两短,间隔有序。
刘据精神一振!是张公公的联络暗号!
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挑着担子的“货郎”身影在禁苑外墙的阴影里一闪而过。随即,一个小小的、裹着油纸的泥丸被精准地抛进了窗内,落在刘据脚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太子谋局:现代灵魂的汉朝征程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太子谋局:现代灵魂的汉朝征程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