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的雷霆之怒,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未央宫内外激起了层层涟漪。张汤被罚俸、军粮案主导权被剥夺的消息不胫而走,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这位权倾朝野的酷吏脸上。他御史台衙署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属吏们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触怒这位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上司。
减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份卷宗,试图转移张汤的怒火:“大人,陈平等人已移交廷尉署,但廷尉赵禹素来与大人…不甚和睦,恐怕会借机翻案,甚至…”
“翻案?”张汤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沙哑的恨意,“他霍去病找到了几根胡人的烂箭,几把掺沙的粮食,就想翻案?就能洗清卫家的嫌疑?笑话!”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乱颤,“陛下不过是被那黄口小儿蒙蔽一时!此案真正的要害,不在那些被焚毁的粮车,而在河东!在那些蛀空了粮仓的硕鼠!霍去病和赵禹去查?哼,正好!让他们去碰碰河东那潭浑水!那里面的门道,深着呢!弄不好,自己也得栽进去!”
张汤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他岂会坐以待毙?皇帝的斥责和暂时的失势,只会让他更加疯狂地寻找新的猎物和替罪羊,来转移皇帝的视线,同时狠狠报复那些让他难堪的人。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深宫——那个年幼却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坏他好事的太子刘据!还有那刚刚脱离险境、却依然是他眼中钉的卫皇后!
“减宣,”张汤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椒房殿那边…那个叫碧荷的宫女,还在吗?”
“回大人,还在。王夫人那边传话,说此女还算机灵,暂时未露破绽。”减宣连忙回答。
“好。让她动起来。”张汤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卫皇后大病初愈,最是体弱之时。‘风寒’…可不止会得一次。让她想办法,在皇后的汤药或饮食中,加点‘料’。不需要致命,只需让皇后缠绵病榻,精力不济…最好,再让陛下看到太子因为忧心母亲,而‘言行失当’的一面。”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将太子的“异常”放大到皇帝面前的契机!一个七岁的孩童,若在母亲病榻前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或“心机”,在疑心病重的帝王眼中,会是什么?
“诺!属下明白!”减宣心领神会,眼中也露出阴狠之色。
“还有,”张汤补充道,“派人盯紧太子宫!特别是那个叫月华的宫女!太子身边,必然有为他传递消息、出谋划策之人!给本官挖出来!本官倒要看看,一个黄口小儿,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是!”
就在张汤磨刀霍霍,准备在深宫再掀波澜之时,太子宫的书房内,刘据正对着几件看似不起眼的物品,陷入沉思。
案几上,摊开着一小撮从月华秘密带回的、霍去病发现的那袋掺沙粮样品中仔细筛选出来的泥沙。旁边,则放着几块月华设法从椒房殿碧荷那里“顺来”的、不同来源的布料碎片——一块是碧荷自己衣物上的普通麻葛,一块是她打扫时沾到的皇后锦缎的线头,还有一块…正是来自那个可疑锦囊的碎片!
刘据并非地质学家,但他作为考古队员的敏锐观察力和跨学科知识储备,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拿起一根细簪,小心地拨弄着泥沙样品,在明亮的烛光下仔细观察。泥沙的颗粒并不均匀,混杂着细小的石英砂和一些颜色略深、质地更细腻的黏土颗粒。更引起他注意的是,沙粒中夹杂着一些极其微小的、亮晶晶的云母碎片。
他的目光又移向那块锦囊碎片。锦囊用的是上好的丝帛,染成深青色,绣着简单的云纹。吸引他的是锦囊内衬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磨损处,露出了里面填充的…居然是同样质地细腻、颜色略深的填充物!他小心地用簪子尖挑出一点,放在白绢上,与粮袋里的泥沙样品并排对比。
颜色、质地、尤其是那种微小的云母闪光点…高度相似!
“月华姐姐,”刘据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你看这里!”
月华凑近仔细分辨,也看出了端倪:“殿下是说…这锦囊里填充的东西,和粮袋里的泥沙…很像?”
“不是像,是极可能同源!”刘据目光灼灼,“这种带有云母碎片的细腻黏土,并非长安附近常见。我记得…霍表兄密信中提到,掺沙粮的源头指向河东郡!河东郡有盐池,其周边土壤因盐碱化,常含有这种云母质黏土!”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划破迷雾!碧荷的锦囊填充物,竟与河东郡掺入军粮的泥沙成分高度一致!这绝非巧合!这意味着,碧荷这个关键的眼线,她的“道具”很可能直接来自河东郡的源头!她不仅是内应,更可能是传递某种“信物”或与外部联系的纽带!而这条线,正死死地指向了王夫人以及河东郡的贪腐集团!
“立刻将这个发现,连同锦囊碎片和泥沙样品,用最稳妥的方式,秘密传给霍表兄!”刘据当机立断,“告诉他,碧荷的锦囊是关键物证!顺着这条线,或许能直捣黄龙,找到河东贪腐和嫁祸卫家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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