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身体猛地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比女儿还要惨白。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混乱绝望的脑海，却也带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她下意识地看向软榻上气息奄奄的女儿，一个“死”字，让她心胆俱裂。
不！明珠不能死！绝对不能！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如同冰水浇顶的瞬间，王氏赤红的眼珠猛地一转！一个模糊的、带着剧毒的影子，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疯狂翻涌的思绪！
西院…那个被遗忘的角落…那个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的人影…
一个名字，带着潮湿的霉味和深入骨髓的鄙夷，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唇边——李晚晴！
王氏眼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狠毒亮光！那亮光越来越盛，越来越清晰，最终凝聚成一个无比恶毒、却又带着一丝绝处逢生般狂喜的念头！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脸上扭曲的愤怒和绝望奇迹般地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翻腾的毒液。她一把抓住李崇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和狠毒而微微发颤：
“老爷！有办法了！我们还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啊！”
李崇被她突然的转变和眼中那骇人的亮光惊得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办法？”
王氏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凑近李崇耳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毒蛇吐信，冰冷滑腻：“明珠不能死！但圣旨只说赐婚李崇之女于冥王，可没说必须是嫡女明珠啊！”
李崇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你…你是说…”
“没错！” 王氏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即将解脱的狂喜，“我们府里，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女儿’吗？那个西院里，生母早死、命硬克亲的晦气庶女——李晚晴！”
“李晚晴”三个字从王氏齿缝间挤出，带着刻骨的轻蔑与厌恶，仿佛在说一件肮脏的垃圾。
“让她替明珠嫁过去！” 王氏的声音带着一种狠绝的果断，“既全了圣旨，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又保全了我们明珠！一举两得！”
“替…替嫁？！” 李崇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冰凉，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下意识地反驳，“这…这如何使得？！这是欺君！一旦败露…”
“欺君？” 王氏厉声打断，眼中闪烁着市井泼妇般的精明和狠戾，“什么欺君！圣旨只言‘李崇之女’，又未指名道姓！庶女难道不是李家的女儿？难道不是老爷你的血脉？只要冥王府不追究，谁会去深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到底是叫明珠还是晚晴？谁会关心她的死活？！”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字字诛心。
“可是…晚晴她…” 李崇的嘴唇哆嗦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庶女身影，一丝微弱的、几乎被遗忘的为人父的愧疚感，如同水底的浮沫般挣扎着想要冒头。
“晚晴？她算个什么东西！” 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一个卑贱的庶女！一个克死生母的丧门星！养在府里这些年，不过是多添一张吃饭的嘴！白白耗费米粮！她能为家族分忧，替她尊贵的嫡姐挡灾，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是她报答李家生养之恩的天大机会！”
她死死盯着李崇动摇的眼神，语气如同钢刀般锋利，狠狠斩断他最后一丝犹豫：“老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边是明珠的命和我们李家的前程脸面，一边是一个可有可无、命如草芥的庶女！这还用选吗？！难道你要为了那个晦气东西，眼睁睁看着明珠去死？！看着我们李家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甚至…大祸临头吗？！”
王氏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李崇的心坎上。他看着软榻上昏迷不醒、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爱女明珠，再看看妻子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怨毒，脑海中那点微弱的愧疚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自私碾得粉碎！
是啊…晚晴…不过是个庶女…命如草芥…
明珠…才是他的掌上明珠…是李家的希望和脸面…
李家…绝不能倒！
巨大的天平彻底倾斜。
李崇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被逼到绝境的冷酷与漠然。他沉重地、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好。”
这个字，如同给一场无形的交易盖上了血淋淋的印章。
王氏紧绷的脸上瞬间绽开一种近乎狰狞的狂喜和解脱！成了！她的明珠有救了！
“嬷嬷！” 她猛地转身，朝着外间厉声高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破音，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狠厉，“去！立刻去西院！把二小姐李晚晴给我‘请’过来！就说…有‘天大的喜事’等着她！” “请”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押赴刑场般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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