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道的泥泞能粘掉鞋底,枯枝败叶被马蹄踩得“咯吱”作响,混着曹军士兵粗重的喘息,在狭窄的山道里来回回荡。曹操裹着一件皱巴巴的单衣,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黑灰被汗水冲出道道沟壑,活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矿工——自赤壁船上跳逃后,他一路被江东士兵追得丢盔卸甲,披风被火烧了大半,帽子掉进长江喂了鱼,连脚上的靴子都跑丢了一只,此刻正踮着脚尖踩在烂泥里,疼得龇牙咧嘴。
“咳咳……”曹操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一口带着焦糊味的浊气喷出来,“周瑜那小儿,还有诸葛亮那神棍,竟敢如此欺我!等我回到许都,必点百万大军,踏平江东,生擒此二人,扒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身边的许褚扛着大刀,气喘吁吁地附和:“丞相说得对!那周瑜和诸葛亮,都是卑鄙小人,靠着火攻耍阴招!等咱们回去,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饼子——这是他从烧焦的船板下找到的唯一口粮,早就被火烤得发黑,咬起来硌得牙生疼。
曹操瞥见许褚吃东西,肚子瞬间“咕噜噜”叫了起来。自昨夜火攻开始,他就没正经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此刻饿得眼冒金星,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他瞪了许褚一眼:“仲康,你竟敢私藏口粮?快拿出来,给本丞相分点!”
许褚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里的饼子递过去:“丞相,这、这是最后一块了,您要是吃了,小的们可就没的吃了……”
“没的吃也得给本丞相吃!”曹操一把抢过饼子,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干硬的饼渣呛得他直咳嗽,“本丞相乃是三军统帅,要是饿坏了,谁来带领你们报仇雪恨?等回到许都,本丞相赏你们黄金万两,美酒千坛,管够!”
士兵们看着曹操狼吞虎咽的样子,肚子叫得更响了,纷纷低下头,咽着口水,眼神里满是渴望。他们跟着曹操一路逃跑,早就断了粮草,有的士兵甚至饿得头晕眼花,走路都摇摇晃晃,全靠一口气撑着。
“丞相,前面好像有动静!”负责探路的士兵突然跑了回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好、好像有军队埋伏在前面!”
“什么?”曹操心里咯噔一下,刚咽下去的饼渣差点呛出来,“是谁的军队?周瑜的?还是诸葛亮的?”
“看、看旗帜,好像是……是刘备的人!”探路的士兵结结巴巴地说。
曹操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烂泥里。他现在身边只有几百名残兵,个个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别说打仗了,就算是遇到一群村民,恐怕都打不过。要是真遇到刘备的军队,那他今天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慌什么!”许褚上前一步,将曹操护在身后,提着大刀怒喝,“不过是刘备的残兵败将,有什么好怕的!俺老张来会会他们!”
话音刚落,山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队人马缓缓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员大将,身披绿袍,手握青龙偃月刀,丹凤眼,卧蚕眉,长髯飘飘,正是关羽关云长。他身后跟着几百名士兵,个个手持兵器,眼神锐利,虽然穿着简陋,但气势逼人。
“关羽!”曹操看到为首的人,心里凉了半截。他和关羽有过一段交情,当年关羽身陷曹营,他待若上宾,赐酒赐肉,还送了赤兔马,本以为这份情分会让关羽念及旧情,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狭路相逢。
关羽勒住马缰绳,青龙偃月刀往前一指,大喝一声:“曹操!你往哪里逃!今日遇到我关云长,看你还往哪里跑!”
曹操吓得赶紧从许褚身后走出来,拱手作揖,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云长,别来无恙啊!当年你在曹营,本丞相待你不薄,赐你美酒佳肴,送你赤兔宝马,这份情谊,你可还记得?今日之事,乃是各为其主,望云长念及旧情,放我一马,他日必有重谢!”
关羽丹凤眼一眯,抚着长髯,脸上毫无表情:“曹操,你休要提当年之事!我关云长早已报答过你的恩情,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这份情,两清了!今日我奉军师之命,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云长,你不能这样啊!”曹操急得直跺脚,“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怎能如此绝情?再说,我要是死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刘备那小儿,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辈,根本成不了大器,你跟着他,迟早会后悔的!不如你归顺于我,我封你为五虎上将,赏你黄金万两,美女千名,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关羽听了,脸色一沉:“曹操,休要胡言乱语!我家主公乃是中山靖王之后,皇室宗亲,岂是你这奸贼所能污蔑的!今日我定要将你擒回营中,交给军师发落!”
说着,关羽就要下令进攻。曹操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对着关羽大喊:“云长,你要是杀了我,天下人都会说你忘恩负义!你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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