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更潦草些。涿郡郊外的破庙连最后一片能挡雨的瓦都被昨夜的狂风卷走,张角裹着件打了三补丁的粗布袍子,蹲在供桌前的泥地上,对着面前“伏羲算卦摊”的木牌子唉声叹气。
供桌上摆着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一碗快干成泥的小米粥,还有半块昨天从村里王二家讨来的杂粮饼——这饼还是王二家狗剩吃剩的,边缘沾着几根狗毛。张角用手指捻掉狗毛,咬了一小口饼,干得剌嗓子,他咳了两声,抬头看向破庙门口。
从清晨到晌午,路过破庙的村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要么扛着锄头急匆匆往地里赶,要么挎着篮子去镇上赶集,连个停脚问卦的都没有。倒是有个挑着担子卖糖葫芦的货郎,在庙门口歇脚时,还探头进来瞅了瞅,笑着说:“张道长,您这卦摊再摆下去,怕是要跟这破庙一起塌喽!”
张角没好气地瞪了货郎一眼:“懂什么!我这是伏羲传下来的正经算卦术,能断吉凶、卜祸福,岂是你那甜腻腻的糖葫芦能比的?”
货郎挑着担子就走,留下一句:“可您这卦一文钱一次,也没人来算啊!隔壁村李半仙卖符水,三文钱一碗,排队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呢!”
“符水?”张角心里“咯噔”一下。他早听说过李半仙靠卖符水赚钱的事,据说那符水就是用草木灰泡的水,再撒点香灰,装在陶碗里,号称“能治百病、保平安”。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村民愚昧,没想到现在人家生意这么好。
正琢磨着,庙门口进来两个扛着柴刀的村民,一胖一瘦,胖的叫刘三,瘦的叫赵四,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户。两人一进庙就直奔供桌旁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个陶碗,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布袋子里倒出些灰褐色的水,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喝完还咂咂嘴,满脸满足。
张角看得眼热,凑过去问:“刘三哥、赵四哥,你们这喝的是啥?看你们喝得挺香啊。”
刘三抹了抹嘴,得意地晃了晃布袋子:“这是李半仙的符水!三文钱一碗,喝了能保地里的庄稼不生虫,还能治头疼脑热,值!”
赵四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嘛!昨天我家娃子夜里哭,我给他喝了小半碗,今天一早就不哭了,比吃药还管用!”
张角皱着眉:“那符水……不就是草木灰泡水吗?哪有这么神?”
刘三立马瞪了他一眼:“张道长,您可别瞎说!李半仙说了,那符水里有神仙的灵气,您没喝过,不懂!再说了,花三文钱求个心安,总比花一文钱算卦强——您那卦算得再准,也不能让庄稼长快些不是?”
赵四也附和:“就是!上次我找您算卦,您说我这月能赚大钱,结果我家鸡丢了三只,赔了不少钱!还是符水实在!”
张角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两人喝完符水,揣着空布袋子高高兴兴地走了,心里像被猫抓似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供桌上的铜钱——从昨天到现在,只赚了两文钱,还是个老太太算孙子能不能娶上媳妇给的。再想想李半仙的符水,三文钱一碗,一天卖个百八十碗,那就是三四百文钱,一个月下来,不得有两吊钱?
两吊钱啊!张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摸了摸怀里的杂粮饼,又看了看破庙漏雨的屋顶,突然一拍大腿:“娘的!算卦不如卖符水,我也干!”
说干就干,张角当天下午就锁了卦摊,揣着仅有的两文钱,往邻村找他两个弟弟——张宝和张梁。张宝在村里给人做木工,手艺不怎么样,经常把桌子腿做得一长一短;张梁更不济,跟着个货郎学吆喝,结果学了半年,还是只会喊“卖糖葫芦嘞”,连货郎卖的其他东西都记不住。
张角找到张宝时,张宝正在给村里周大户做板凳,板凳腿已经锯得一个高一个低,周大户在旁边骂骂咧咧。张角一把拉过张宝,不管周大户的抱怨,拽着他就往村外跑,路上又撞见正蹲在路边啃红薯的张梁,三人找了个没人的土坡,张角把卖符水的想法一说,张宝和张梁眼睛都亮了。
“哥,你是说,用草木灰泡水,装成符水卖,三文钱一碗?”张宝手里还攥着半截木工刨子,激动得刨子都差点掉地上。
张梁也咽下嘴里的红薯,含糊地说:“那……那咱们是不是就能天天吃白面馒头了?”
张角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又捡了根树枝,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计划”:“第一步,找材料。草木灰谁家都有,不用花钱;香灰咱们去破庙里刮点,供桌上有的是;然后找几个陶碗,最好是看起来旧一点的,显得有仙气。第二步,装神弄鬼。我穿道袍,你们俩穿粗布衣服当帮手,我念几句听不懂的咒语,你们就喊‘神仙显灵了’,把气氛搞起来。第三步,定价三文钱一碗,不还价,但是可以说‘买三送一’,吸引村民多买。”
张宝挠了挠头:“哥,那咒语咱们也不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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