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武昌府最大的官码头却被彻底肃清,闲杂人等一律被驱赶到其他码头。
地面被清水反复冲刷,铺上了崭新的黄土。
以布政使陈瑞为首的湖广三司官员,按品级高低,整齐地列队站在码头最前方,神情肃穆。
更外围,则是手持仪仗、肃立无声的差役和卫队士兵。
从晌午等到日头偏西,原本放晴了几日的天气,又开始淅淅沥沥地飘起雨丝。
长时间的等待让不少差役面露不耐,只是在各自上官严厉的目光弹压下,才勉强维持着队形。
“不是说钦差的船队晌午就能到吗?这都快申时了!” 布政使陈瑞忍不住再次皱眉,低声抱怨,脸上的焦躁难以掩饰。
无论最终审判结果如何,等待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虽然他已经设法将岳阳王府和赵贤推到了台前,但他自己的命运,依旧悬而未决。
他左右站着的是湖广左参政郑云蓥和左参议冯时雨。
郑云蓥抬眼瞥了一下焦躁的陈瑞,心中暗哂,这位藩台近来只顾着钻营自保,对省内民政几乎不闻不问,连基本的消息都不灵通了。
他作为布政司的二号人物,乐见陈瑞倒台,自然不会出言宽慰。
冯时雨接过话头,语气平和:“藩台稍安。从南直隶过来,逆流而上,本就慢些。
加之近来沿江府县多受水患影响,纤夫也多被抽调去防汛,行程有所耽搁,也是情理之中。”
陈瑞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按察使杜思和都指挥使詹恩倒是气定神闲,
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即将到来的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钦差,而是寻常上官。
陈瑞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他们的“养气功夫”,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左参政郑云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故作好奇地开口:“咦?怎么没见赵巡抚和舒御史前来迎候钦差?”
虽说巡抚和巡按本身也有钦差属性,但面对这种奉特旨查办专案、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钦差,于情于理,都该前来照个面。
陈瑞闻言,立刻想起几日前在岳阳王府的那场闹剧,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讥讽笑意: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人家一心要查办‘惊天大案’,如今自然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了。”
能将赵贤拖下水,他心中的焦虑确实缓解了不少。
郑云蓥心知肚明,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
巡抚赵贤之前为了查案不管不顾,早已得罪了湖广上下大批官员,如今自身惹上嫌疑,自然是能躲则躲,闭门不出了。
几人各怀心思,在渐渐变得密集的雨丝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天色愈发昏暗,直到夕阳的余晖几乎完全被暮色和雨幕吞噬,江面上,
终于出现了几艘悬挂着钦差旗帜、形制迥异于寻常船只的高大楼船,破开薄暮,向着码头缓缓驶来。
等候已久的官吏们顿时一阵骚动,纷纷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
陈瑞精神一振,连忙整理衣冠,率领布政司属官快步迎上前去。
都指挥司和按察司的官员也紧随其后。
在三司官员的恭迎下,那艘最为高大、宛如移动堡垒的钦差座船,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之势,稳稳地靠上了码头。
巨大的船身投下的阴影,将迎候的众人完全笼罩。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仰起头。
只见数名身着绯袍或飞鱼服的身影,出现在高高的甲板之上,他们并未立刻下船,
而是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每一张仰起的脸。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伴随着江风的湿冷,瞬间席卷了整个码头。
湖广的官员们,不由自主地,齐齐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武昌城内,一处不显山不露水的三进宅院深处。
雅致的茶室内,檀香袅袅。
一位面相富态、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正不紧不慢地拎着一把紫砂壶,为自己斟茶。
他动作悠闲,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一名年纪稍轻、但眉宇间带着几分桀骜与焦躁的男子。
他显然没有中年人的定力,不停地抓耳挠腮,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宗叔!钦差的船已经靠岸了!您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那被称作“宗叔”的富态男子仿佛没听见,又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品味片刻,才抬眼看了看坐立不安的侄儿,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训诫:
“钦差是来查张楚城遇袭案的,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事是你做下的。”
年轻男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宗叔少在这里话里藏针!
就算按嫌疑排位,那也是您在前头,还轮不到本王操心!”
富态男子闻言,不仅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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