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的目光扫过营帐,在看到睁着眼睛的林烽时,明显停顿了一下,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但很快就被更深的阴沉所取代。
他径直走到林烽的铺位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哟?李公子?命可真够硬的啊?阎王爷都不收你?”
他的声音粗嘎难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烽心脏狂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这是遭遇致命威胁时的本能反应。
但他强行控制住了,只是用一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睛,回望着络腮胡。
这双眼睛里,没有了“李默”曾经的恐惧和懦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络腮胡被这眼神看得微微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狞声道:“小杂种,算你走运!到了这磐石营,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自然’地死!记住,杀你的人,叫王老栓!”
说完,他故意用穿着皮靴的脚,看似无意地、却极其用力地踢了一下林烽身下的硬土炕边缘。
“咚!”的一声闷响,震动传遍林烽全身,牵动了背部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痛哼,只是那盯着王老栓的眼神,更加冰冷了几分。
王老栓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啐了一口:“晦气!”转身大步离开了伤兵营。
“看……看吧……”隔壁床的老兵又喘着气开口,带着几分怜悯,“得罪了王老栓……这……这磐石营……你待不长咯……”
磐石营?
这就是自己所在的部队代号吗?
林烽默默记下。
而王老栓,这个明确的敌人,也从暗处跳到了明处。
接下来的两天,林烽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和这具年轻身体最后的生命力,顽强地支撑着。
他强迫自己吞下那些粗糙、甚至带着沙砾的粟米饭,喝下苦涩的草药。
他利用一切清醒的时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营帐内外的动静,倾听伤兵和辅兵们的闲聊,拼命汲取着关于这个时代、这个军营的一切信息。
他了解到,这里是安西都护府下辖的某个前沿军镇,直面着西突厥等游牧民族的威胁,战事频繁。
“磐石营”是此地驻军之一,以防守坚韧着称,但伤亡率也极高。
他还了解到,王老栓是营中的一个伙长,管着几十号人,名声不佳,欺软怕硬,但似乎在军中有些关系。
同时,林烽也在疯狂地梳理着“李默”的记忆,试图找出被谋杀的更多线索,以及那个可能存在的、隐藏在王老栓背后的指使者。
但“李默”的记忆里,除了对父亲案件的巨大冤屈感,并无其他值得被灭口的特殊信息。
难道仅仅是因为“罪臣之子”的身份,就有人不愿意他活着?
这背后,是否牵扯到长安朝堂上更深的阴谋?
线索太少,如同迷雾。
这天下午,伤兵营里来了一个不同的人。
一名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服,身形魁梧如山,脸上带着一道深刻刀疤的中年军官,在医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步伐沉稳,目光如电,扫过营帐内的伤兵时,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赵校尉!”医官和还能动弹的伤兵都纷纷出声,语气中带着敬畏。
校尉?
林烽心中一动。
这就是“李默”记忆中被发配至此,需要听命的最高长官,磐石营校尉,赵铁山?
赵铁山微微点头,目光逐一扫过伤兵,偶尔会停下来询问一两句伤势。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有什么多余的安慰,却自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当他走到林烽铺位前时,目光落在了林烽那张因为失血而苍白,却带着与年龄、身份完全不符的平静和深邃的脸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又看了看林烽肩背处那狰狞的、几乎致命的伤口。
“他就是新来的那个……李默?”赵铁山问旁边的医官。
“回校尉,正是。背心遭了利器,伤及肺叶,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医官恭敬回答。
赵铁山看着林烽,眼神复杂。
有对伤兵的例行审视,似乎也有一丝对“罪臣之子”身份的本能疏离,但更多的,是一种纯粹的、对部下伤势的关切。
“能活下来,就是造化。”赵铁山看着林烽,沉声道,“既然到了磐石营,以往种种,皆成云烟。在这里,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唐的兵。是死是活,是孬种还是好汉,用你手里的刀和这条命去证明。”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林烽的心上。
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歧视,而是一种基于军营法则的、近乎冷酷的公平。
在这一瞬间,林烽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淋漓,但他依旧固执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上半身抬起了几分,然后,对着赵铁山,行了一个他从“李默”记忆里搜刮来的、有些生涩、却足够郑重的抱拳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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