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痛定思痛与星火蓝图
沈烟重伤的消息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星火营大捷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七零八落，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愤怒。
临时征用的府衙后院已被改为医疗区，浓重的草药味挥之不去。朱慈烺守在病榻前，已经一天一夜未曾合眼。榻上的沈烟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胸口缠着的厚厚绷带仍隐隐渗出血色。她时而因剧痛在昏迷中蹙紧眉头，那脆弱的样子与平日工坊里那个神采飞扬、指挥若定的技术总管判若两人。
苏澜雪端着一盆热水轻轻走进来，她已换下染血的戎装，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担忧。她将水盆放下，拧干帕子，轻柔地为沈烟擦拭额角的冷汗。
“殿下，您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苏澜雪的声音有些沙哑。
朱慈烺缓缓摇头，目光未曾离开沈烟的脸庞，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我大意了……若非我低估了博洛的狠辣，若非我未能料到此等险招，烟儿她……”
“殿下，”苏澜雪打断他，语气坚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无人可算无遗策。烟妹妹是为救我而伤，若论责任，澜雪首当其冲。此刻并非追悔之时，我们更应想想，如何不让烟妹妹的血白流，如何让星火营不再承受如此刻骨之痛。”
她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沉浸在自责中的朱慈烺。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悲痛被一种冰冷的理智所取代。“你说得对，澜雪。悲痛与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俯身，在沈烟光洁却冰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低语道：“烟儿，你安心休养。你守护的这一切，由我来让它变得坚不可摧。”随后，他毅然转身，对苏澜雪道：“传令，一个时辰后，所有千户以上将领，议事厅集合。”
一个时辰后，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林煜、王承恩以及各营主官悉数到场，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愤与肃杀之气。林煜拳头紧握，关节发白；王承恩则不停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朱慈烺步入厅内，他换上了一身深色常服，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他没有走向主位，而是站在了悬挂的巨幅地图前。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登州守住了，博洛退兵了。但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两千三百二十七名弟兄埋骨城头，更有……我星火营的栋梁，沈烟总管，身负重伤，险些殒命！”
提到沈烟，不少将领都低下了头，拳头紧握。
“我们在为胜利欢呼吗？”朱慈烺猛地提高了音量，“我们在为守住了一座残破的城池而沾沾自喜吗？不！我们是在侥幸求生！是用弟兄们的血肉，在填补我们与敌人之间的实力鸿沟！”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
“我们之前，太依赖奇谋，太依赖火器之利，太寄希望于敌人的失误！”朱慈烺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然而，真正的强大，是实力的碾压，是体系的完备，是让敌人纵有万般计谋，也无力回天的绝对优势！”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故此，自今日起，星火营战略全面调整。我们的核心只有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非仅指城墙！”朱慈烺解释道，“其一，是巩固现有根据地，将登州、临县及新控区域连成一片，建立完善的防御体系、烽燧网络。其二，是筑起技术的‘高墙’。沈总管伤愈前，工坊由我直接督导，她留下的图纸和设想，必须全力实现并超越！我们要造出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要造出更坚固的盔甲，更锋利的兵刃，甚至……是超越这个时代想象的武器！”
“广积粮，亦非仅指粮食。”他继续道，“王承恩！”
“老奴在！”王承恩连忙上前。
“着你统筹民政，推行‘寓兵于农，兵农合一’之策。鼓励垦荒，推广殿下带来的新作物。同时，大力发展工坊、商贸，积累财富。我们要的，是支撑一场旷日持久大战的雄厚底蕴！”
“老奴领命！定不负殿下所托！”王承恩感受到肩头重担，肃然应道。
“缓称王，”朱慈烺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南明朝廷，腐朽不堪，内部倾轧不休。清廷，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我们不必急于打出旗号，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要做的，是默默积蓄力量，让他们互相消耗。待我们兵强马壮，根基稳固之时，便是堂堂正正，扫清寰宇之日！”
这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让原本因惨胜而有些迷茫的将领们，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晰而坚定的发展道路展现在他们面前。
“林煜！”
“末将在！”林煜踏步而出，声如洪钟。
“练兵之法，也需变革。停止无谓的消耗性出击。新兵训练周期延长，不仅要练胆魄、练技艺，更要学习文化，懂得为何而战！我要的是一支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的铁军，而不是一群只知厮杀的莽夫！同时，组建专业的工兵部队，专司筑城、架桥、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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