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的初冬,总是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湿冷。
省委一号楼,那间刚刚更换了主人的顶层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但气氛,却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凝重几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京州市尽收眼底的壮丽图景,远处的光明湖如同一块温润的碧玉,镶嵌在这座钢铁丛林的中央。
祁同伟就坐在这片风景的主宰位置——那张象征着汉东省最高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他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燃了半截的“特供”香烟,缭绕的青烟将他那张英俊却又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的脸,映衬得有些模糊,也愈发深不可测。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家了。
自从半个月前,他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在肃清“赵立春案”的余波后,被中央破格任命为汉东省省委副书记,并兼任省委政法委书记之后,整个汉东的官场都像经历了一场十级地震。表面上,随着旧势力的土崩瓦解而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人人自危。
“汉大帮”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秘书帮”虽然在李达康的带领下暂时得势,但也元气大伤;而那些曾经依附于赵家的中小势力,更是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所有人都像一群在旷野上迷失了方向的鬣狗,在观望,在试探,在等待着,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得过分的“狮王”,将要亮出他那足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獠牙。
然而,祁同伟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
他没有搞“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急于清洗异己,安插亲信。他只是,把自己关在这间可以俯瞰众生的办公室里,没日没夜地,翻阅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关于汉东省各个地市的……治安案件卷宗。
他在寻找。
寻找一个,足以让他这把,刚刚出鞘的“国之利刃”,一战立威的……最佳祭品!一个能让所有宵小之辈,都彻底胆寒的完美目标!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新上任的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祁书记,”他将文件,轻轻地放在了祁同伟的面前,声音,压得极低,“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这是,我们京州,和,相邻的滨海市,近五年来,所有,与毒品犯罪相关的……绝密卷宗。”
祁同伟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打开了最上面那份,被标注为“最高等级”的红色文件夹。
文件夹里,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具具,早已腐烂发臭,死状凄惨的尸体。
他们,有的,被沉尸在,滨海市的海底。有的,被,抛尸在,荒无人烟的山野。
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他们,都曾是,警方安插在滨海市一个名叫“塔寨村”的地方的……卧底线人。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身份暴露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人间蒸发,最终,以一种,最凄惨的方式,被发现。
“塔寨村……”
祁同伟的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寒光。
“东来同志,”他,抬起头,看着赵东来,“关于这个地方,你,了解多少?”
赵东来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忌惮和……一丝无奈的苦笑。
“祁书记,不瞒您说,这个地方,在我们汉东的警界,是个‘禁忌’。”
“它,虽然,行政上,隶属于滨海市。但,实际上,它,就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法外之地!”
“整个村子,都姓‘林’,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村里的男人,几乎人人,都参与制毒、贩毒!他们,有自己的武装,有自己的情报网,甚至,连,滨海市的市局里,都有他们的人!”
“这些年,我们,不是没想过,要动它。但是,每一次,我们的行动,都像是,提前走漏了风声一样!派进去的线人,石沉大海。派过去的抓捕小组,要么,是扑个空,要么,就是,被,上千名,手持着锄头棍棒的‘村民’,给硬生生地,围堵了回来!”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块,谁也不敢碰的……禁地。”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都叫它——华夏的……‘制毒第一村’!”
听完赵东来的讲述,祁同伟,笑了。
笑得,冰冷,而又充满了,一种,即将要,大开杀戒的强大自信!
“禁地?”
“很好。”
“我,祁同伟,就喜欢,闯禁地!”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位于,汉东与粤东交界处的、如同毒瘤般存在的……“塔寨村”上!
他知道,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块,最适合用来,祭旗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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