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一夜风雨洗过的长安南校场,弥漫着湿冷的晨雾与泥土的腥气,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沉重欲坠,映出灰蒙蒙的天色。
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汗渍混合的酸腐味,那是昨夜被强行集结的降卒们身上未干的痕迹。
三千道身影如三千座沉默的石雕,在场中列成一个散乱而压抑的方阵——他们脚踝上的铁环尚未摘除,磨破的皮肉渗着血迹,每一步都拖曳着昨夜从十二个牢营被棍棒驱赶至此的记忆。
有人试图逃跑,当场被射杀在朱雀桥头,那声弓弦震响仍回荡在幸存者的耳膜深处。
他们是旧蜀的降卒,如今是新魏的囚徒,身上的甲胄样式不一,脸上挂着相同的麻木,死灰般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昨日的屈辱与今日的茫然,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们牢牢缚在原地。
风掠过空旷的校场,卷起断草与尘屑,拂过皮肤时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连呼吸都能冻结。
辰时正,雾气渐薄,将台之上,一道身影迎着初升的微光拾级而上。
不是光鲜的魏国将军甲,而是一身早已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蜀汉旧袍。
那身征衣,见证过十一次北伐的烽烟,也浸透了袍泽们的鲜血。
布面粗糙地摩擦着姜维肩胛,每一次移动都像在刮擦旧日伤痕。
姜维腰悬佩剑,面容沉静,一步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木阶,而是二十二年峥嵘岁月的累累白骨。
他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那些皲裂的嘴唇、溃烂的伤口、颤抖的手指,他全都认得。
他看到了疲惫,看到了绝望,看到了深藏在麻木之下的不甘与怨恨。
这些眼神,像无数根针,刺入他的心脏。
全场死寂,只有风吹过将台旗杆,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亡魂低语。
那旗杆上,悬着一面残破的“蜀”字大旗,旗面在连绵战火中已是千疮百孔,边缘的丝线被风雨撕扯得如同流苏,在晨风中无力地摆动,偶尔拍打旗杆,发出“啪、啪”的轻响,宛如叹息。
那是他们最后的尊严,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突然,姜维动了。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长剑出鞘,寒光在初阳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映得众人瞳孔骤缩。
金属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令人脖颈发紧。
他没有指向台下的任何一人,而是转身,挥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劈向那面承载了他半生信仰的“蜀”字大旗!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校场上空凝固的空气。
那一瞬,仿佛有千万人的哭喊随之迸发。
那面残破的帅旗应声而断,上半截在空中翻滚着,如同一只折翼的黑鸟,无声地飘落,最终覆盖在将台冰冷的石板上,沾染了清晨的露水,宛如泪痕。
指尖触地时,湿冷的石面透过鞋底传来,寒意直抵脊椎。
全场死寂。
三千降卒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全部停止,他们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个亲手斩断信仰的男人。
震惊、愤怒、迷茫、悲恸……无数种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沸腾。
姜维反手将剑掷于地上,剑尖入石三分,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每个人心头一颤,连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共鸣。
他挺直了身躯,声音不再是昨日的沙哑,而是如洪钟大吕,响彻四野:
“此旗,已染二十二年战火,也背负了二十二年虚名!”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悲愤与决绝,“我们打着它,北伐十一次!我们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兴复汉室,为了先帝与武侯的遗志!可结果呢?”
他伸出手指,指向台下的众人,指向他们身上的伤疤,指向他们空洞的眼神,“结果是关中遍地白骨,巴蜀千里饥馑!是我们的兄弟一个个倒在回家的路上,连一块刻着名字的墓碑都没有!是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大义’,让我们忘了,我们首先是人,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
“今日,此时,此地!”姜维猛地一顿,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几乎撕裂喉咙,“我,姜维,不再为‘兴复汉室’而战——我要为活着的人而战!”
他猛然转身,手臂如铁,直指西北方向,那里是斜谷,是他们的家乡所在。
“就在昨夜,一名满身箭伤的斥候撞进京兆府衙——他带来了斜谷的血书:钟会余党勾结羌酋,屠村三十六,粮仓尽焚!他们的女人被绑在马后拖行十里……这就是你们想回去的家园吗!?”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凿进耳道。
有人咬破了嘴唇,有人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
“我再问你们最后一次,你们的枪,为谁而握?!”
“愿意随我,去把那些杂碎的脑袋拧下来,告慰我们死去的兄弟,保护我们活着的亲人,站到左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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