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残雨如丝,悄然停歇。
西华门外的护城河畔,泥泞的岸边泛着幽暗的水光,倒映着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仿佛天地间尚未彻底擦净的泪痕。
冷风贴着水面滑行,卷起几片枯叶,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打着旋儿;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啼鸣,嘶哑而短促,像是被夜色掐住了喉咙。
一队看似寻常的“巡夜民夫”无声集结,他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上扛着修渠常用的竹筐,动作间却透着一股与身份不符的肃杀之气。
粗麻手套紧攥竹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脚踩进泥中时几乎不发出声响——那是经年训练出的轻步,每一步都像刀锋切入寂静。
领头之人正是曹英,他眼中的精光在夜色里犹如狼瞳,映着微弱水光,竟有几分猩红。
竹筐之内,并非淤泥石块,而是拆解开的短刃强弩,以及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火油罐。
指尖拂过刃口,一丝凉意顺着手套渗入皮肤,那是死亡即将苏醒的触感。
地底传来的金石之声,三长两短,是宗庙方向给出的最后确认信号,一切皆已就绪。
他们借着先前武库方向故意引发的抢险混乱,早已剪断了外围数道警铃的牵引绳索,又在宫墙根部泼洒了厚厚一层湿泥。
那泥浆黏稠如膏,踩上去便深深陷落,任何细微的脚步声都会被这片泥沼吞噬,连心跳似乎也被这沉重的大地吸走。
此刻,万事俱备,只待那象征着宿卫换防的更鼓声响起,三百名立下血誓的虎贲少年,便会自宗庙地窖中如猛虎出闸,以雷霆之势扑向防御最为薄弱的西华门侧哨。
太极殿偏阁之内,灯火通明。
年少的天子曹髦身披一件玄色外袍,端坐于案前,修长的指尖正有节奏地轻叩着一根探出桌案的细长铜管。
铜管末端浸入一只盛水陶瓮,瓮中浮针随地脉微颤而轻轻跳动,一圈圈涟漪在昏黄灯影下扩散开来,如同命运的波纹。
寂静中,侍立一旁的盲乐师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忽然动了动,仿佛看见了常人无法窥见的东西。
他俯身贴近水面,耳廓微微抽动,从涟漪频率中判读出远方传来的密信节奏——南郊回震,三长两短,水渠已通,人已到位。
“陛下,”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禀报道,“南郊回震,三长两短,水渠已通,人已到位。”
曹髦指尖的叩击戛然而止。
他缓缓起身,行至窗前,推开一道缝隙,清冷而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泥土与草木腐烂的气息,拂过面颊时竟有些刺骨。
天际已现出一抹鱼肚白,那是黎明前的最后挣扎,灰蓝的天空边缘被染上极淡的橙红,宛如伤口初绽的血丝。
然而,他没有下令。
那根连接着杀伐脉搏的铜管,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案上,金属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水汽,像是呼吸停止后的遗物。
因为曹髦深知,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刀尖的锋利,而在人心的脆弱。
与此同时,一场无声的战争已在另一处打响。
尚书台的值房里,灯火昏黄,熬夜的官吏们个个面带疲色。
烛火在竹简上投下摇曳人影,墨香混着陈年纸屑的霉味弥漫空中。
王恂打了个哈欠,在整理废档时“偶然”翻出一封残缺文书,边角焦黑,字迹模糊,唯见“中书舍人昨夜赴司马第”、“提及‘楚’字”等片段。
他状似无意地对身旁一人低语:“莫非又要兴大狱?先帝旧案未远,怎又提楚王后嗣……真是国变将起。”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斜对角那个正在打盹的令史听得清楚。
那令史,正是荀勖安插在尚书台的眼线。
天色微明,这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便已辗转送到了荀勖的耳中。
荀勖正用早膳,闻言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玉箸,白瓷碗沿还沾着一点酱汁,他却浑然不觉。
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喉头滚动了一下,仿佛吞下了某种毒药。
楚王曹彪!
这个名字对于司马氏而言,不啻于一道未曾愈合的伤疤。
当年曹彪被赐死,宗室株连甚广,这才彻底奠定了司马氏在朝中的绝对权威。
他是魏室血脉最为纯正的象征之一,倘若陛下此刻要为其延续后嗣,甚至将其后人立为储君,那司马氏“代魏”的大义名分,岂不是要动摇根基?
荀勖不敢有丝毫怠慢,甚至来不及详查真伪,便立即备车,亲赴司马昭府邸。
“二公子,大事不妙!”荀勖一入书房,便屏退左右,急声道,“陛下欲续楚王血脉,恐非善兆,此举意在动摇国本!”
司马昭正在擦拭佩剑,青铜剑身映出他冷峻的脸庞。
听闻此言,动作猛然一滞,布巾停在刃口,发出轻微摩擦声,如同蛇鳞刮过石面。
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眼前浮现出多年前那个血腥的雨夜——父亲司马懿下令屠戮宗亲,殷红的血水顺着府邸的石阶汩汩流下,汇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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