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雕刻的饕餮纹。殿内烛火摇曳,将文武百官的影子投在金砖地面上,像极了我掌心那些挣扎的棋子。冷月心跪在阶下,玄色劲装沾着未干的血迹,她掌管的密探组织,是我安插在九域各地的眼睛。
我吐出单音节,狮系帝王的威严在沉默中更显压迫。三天前夜无影揭露的情报仍在耳边回响,此刻跪在面前的蛇系情报官,正用她一贯的冷静语调汇报着最不冷静的消息。
启禀陛下,冷月心的声音比殿角铜钟还要冰寒,却掩不住一丝微颤,天眼在南国的三名核心密探,已确认被凤清羽控制。她双手呈上染血的密信,这是从第三处联络点的死信箱取回的,发信人是丙字号密探,他用自己的血写就最后情报后,咬碎了齿间的毒囊。
内侍将密信呈到我面前。展开信纸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杏仁苦味钻入鼻腔——这是牵机引的余韵,凤清羽最擅长的毒术之一。信上鬼面书生的字迹铁画银钩,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凤氏已控天眼三成力量,欲借和亲之机行刺。
我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冷月心始终低垂着头,鸦羽般的发丝遮住她大半面容,唯有紧抿的唇线暴露了她的失态。这个女人自十二岁起为我效力,八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她的冷静理智曾是我最倚重的特质。
失职之罪,按律当斩。我缓缓起身,龙袍曳地发出沉闷声响,但你知道太多秘密,朕不能让你死。
冷月心猛地抬头,向来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惊涛骇浪。她膝行两步想要争辩,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皓腕上系着的银锁——那锁链样式古朴,末端坠着的虎头吊坠缺了半只耳朵,与我童年丢失的护身符分毫不差。
我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母后亲手为我打造的生辰信物,十二年前宫变之夜遗失在乱军之中。当年护驾的侍卫全部殉难,唯有母亲的贴身侍女带着它不知所踪......
陛下?墨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狐系谋士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折扇轻摇挡住唇角,冷大人虽有过失,但念在她及时上报......
你认识这个银锁?我打断他,径直走下丹陛。冷月心触电般想将手腕藏回袖中,却被我一把攥住。她的肌肤冰凉,像蛇类蛰伏的鳞片,唯有脉搏在指下急促跳动。
银锁触手温润,虎头吊坠背面刻着的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我用拇指摩挲着那个缺口——当年我贪玩爬上假山水榭,不慎摔断吊坠时,母亲还笑着说碎碎平安。
这银锁从何而来?我的声音不自觉收紧。殿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察觉到帝王语气中的异常。冷月心的喉结滚动,冷静自持的面具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苍白的面容。
是...是属下母亲的遗物。她避开我的目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是前朝宫女,临终前将此物交予属下。
哪个宫的宫女?我步步紧逼,狮系本能让我嗅到谎言的气息。
浣衣局...
住口!我猛地甩开她的手,银锁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声响,这是永和宫的东西!当年护驾的宫女中,唯有一人幸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宫墙染血,一个抱着我的宫女后背插着七支羽箭,在乱军之中将我推进修道院的枯井,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冷月心浑身剧烈颤抖,向来冷静的情报官此刻像被抽走了魂魄。她突然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金砖上:属下罪该万死!母亲临终前严令属下不得暴露身份,否则必遭杀身之祸!鲜血顺着她的额角蜿蜒而下,在地面晕开小小的血花。
墨尘上前一步:陛下,冷大人既已坦诚......
坦诚?我冷笑一声,从她颤抖的手中夺过那封染血密信。鬼面书生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那些扭曲的笔画间,似乎藏着某种熟悉的韵律。我突然想起夜无影面具下的伤疤,想起他那句当年若不是你母亲舍命相护——两个看似无关的线索,竟在此刻交织成网。
蛮牛。我扬声唤道。
奴才在!熊系护卫从殿外进来,憨厚的脸上满是警惕。
取朕的旧物箱来。
沉重的樟木箱被抬到殿中,里面装着我微末时的物件。我亲自翻开泛黄的书卷,在底层找到一个褪色的香囊。扯开丝线,里面掉出半块玉佩和一张残破的画像——画中女子抱着年幼的我,她身后站着个梳双丫髻的小宫女,脖颈间赫然挂着同款银锁。
你母亲,是她?我将画像掷到冷月心面前。
情报官看到画像的刹那,浑身剧烈震颤。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嘶哑开口:是...是母亲。她本是永和宫掌事宫女,宫变后隐姓埋名,将属下养大......
那你为何隐瞒至今?我盯着她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锁,突然注意到锁扣处刻着的微型印记——那是最高等级密探的标识。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心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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