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正低头整理宫廷绣活坊的账目，沈辞忽然将一封烫金信封放在她的案头，封蜡上印着“苏家老宅”的印记 。“方才赵武从青溪县带回的，你父亲送来的信，说下月是你母亲的忌辰，让你回老宅祭拜 。”
苏清鸢的指尖顿在账册上，墨迹晕开一小团，她低声道：“我已多年未回苏家老宅，父亲怎会突然想起唤我回去 。”沈辞坐在她对面的锦凳上，目光落在她紧握账册的手上——指节泛白，显然是对苏家老宅的事心存芥蒂 。
“你不愿回，我便以‘宫廷绣活坊事务繁忙’为由，替你回了这封信 。”沈辞的声音放缓，“不过你父亲在信里提了一句，说‘当年的事，该给你一个交代了’，或许与你母亲有关，也与……我入赘苏家的缘由有关 。”
苏清鸢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诧异 。她与沈辞相识两年，只知他当年是以“赘婿”身份来到青溪县，却从未问过缘由——初遇时他是落魄的“苏家赘婿”，在青溪县衙做文书，后来因才华被赏识，一步步升为知府、尚书，世人只知他政绩卓着，却鲜少有人提及他的赘婿身份 。
“你……”苏清鸢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辞却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袖中取出一枚褪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沈”字，边缘有一道明显的裂痕 。“我本是京城沈家的旁支子弟，十年前沈家卷入科举舞弊案，满门抄斩，我被忠仆所救，辗转逃到青溪县 。当时你母亲病重，你父亲为冲喜，又因我识文断字，便让我入赘苏家，做了你的‘名义赘婿’ 。”
苏清鸢怔怔地看着玉佩，难怪她幼时隐约记得，母亲去世前，曾对她说“沈家郎君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待他”，原来两人的缘分，早在那时就已埋下 。“可你为何从未对我提及此事？”
“当年沈家案是冤案，我若暴露身份，不仅自身难保，还会连累苏家 。”沈辞的指尖摩挲着玉佩的裂痕，“你母亲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却从未对外人提及，还暗中资助我读书，让我去县衙做文书，才有了后来的机会 。我入赘苏家，名为‘赘婿’，实则是你母亲为护我性命，与你父亲定下的约定——对外是苏家赘婿，对内只是借住的‘远房亲戚’ 。”
苏清鸢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去世后，父亲对她的态度愈发冷淡，对沈辞也处处提防——父亲知晓沈辞的身份，却怕惹祸上身，便刻意疏远两人 。“那父亲信里说的‘交代’，是指沈家的冤案吗 ？”
“或许不止 。”沈辞从怀中取出另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他入赘苏家时的婚书，末尾处有一行极小的字迹：“沈郎暂避锋芒，待时机成熟，当为沈家洗冤，亦护清鸢周全 。”字迹娟秀，正是苏清鸢母亲的笔迹 。“你母亲早已料到，我终有一日会重返京城，她让我入赘，既是护我，也是为你留一条后路——苏家在青溪县虽有薄产，却无官场势力，有我这个‘赘婿’在，日后你若遇到麻烦，也有人能为你撑腰 。”
苏清鸢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婚书上，晕开了母亲的字迹 。她一直以为，沈辞的赘婿身份只是偶然，却不知这背后藏着母亲的良苦用心，藏着沈辞十年的隐忍 。“那你如今已是户部尚书，为何不向陛下禀明沈家冤案，为沈家洗冤 ？”
“时机未到 。”沈辞的眼中闪过一丝腹黑的冷光，“当年沈家冤案的主谋，正是如今的李丞相 。他当年为了攀附权贵，捏造证据，构陷沈家 。我若此时翻案，李丞相定会狗急跳墙，不仅会破坏我们推广女学、开拓西域通商的大计，还会危及你的安全 。”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拭去苏清鸢的眼泪：“我之所以一直隐瞒赘婿身份，一是为了麻痹李丞相，让他以为我只是个无背景的‘寒门官员’；二是为了护你——若世人知晓你是‘罪臣之后的赘婿之妻’，定会对你指指点点，影响你执掌绣品行会和宫廷绣活坊 。”
苏清鸢的心像被温水浸泡，原来沈辞的每一步都算得周全，既在为沈家洗冤铺路，也在护她安稳 。“那下月母亲的忌辰，我该回去吗 ？”
“该回去 。”沈辞点头，“你父亲既提了‘交代’，想必是掌握了当年沈家冤案的一些线索 。而且，我们可以借回苏家老宅的机会，暗中查探李丞相在青溪县的势力——他当年构陷沈家后，将不少亲信安插在青溪县，这些人或许就是我们扳倒他的关键 。”
次日清晨，沈辞以“巡查青溪县女学”为由，与苏清鸢一同启程前往青溪县 。马车行至青溪县边界时，苏清鸢掀起窗帘，看着熟悉的青石板路，轻声道：“我小时候常和母亲在这条路上散步，她教我认路边的花草，还说将来要送我去京城读书 。”
沈辞握住她放在窗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等扳倒李丞相，为沈家洗冤后，我陪你去京城的国子监，看你母亲当年读过的书 。”苏清鸢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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