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搁下笔时,烛芯已积了寸许长的灰烬,案头《靖安州学堂发展策》上,“女学”二字被他用朱笔圈了三道,墨迹透着几分锐意。窗外忽起一阵风,卷着桂花香飘进书房,他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就听见院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伴着熟悉的木质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苏姑娘深夜来访,可是有要事?”沈辞起身开门,果见苏清鸢坐在轮椅上,身后丫鬟晚晴提着一盏羊角灯,灯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苏清鸢今日换了身月白襦裙,褪去了往日的干练,多了几分温婉,只是眉宇间凝着一丝愁绪。
“听闻沈大人在筹谋女学之事,清鸢斗胆来凑个热闹。”苏清鸢被晚晴推着进了书房,目光扫过案头的策论,落在“女学”那一页时,眼神亮了亮,“不过看大人的神情,此事怕是遇到了阻碍?”
沈辞将刚温好的茶递过去,指尖在茶盏沿轻轻摩挲:“苏姑娘倒是敏锐。周先生今日查探回来,青溪县想上学的女童足有八十余人,但反对的声音更盛。不少乡绅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甚至有百姓觉得,女童上学是浪费笔墨,不如在家学针线活实用。”
苏清鸢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我早料到会如此。我幼时想跟着兄长读书,家父也说‘女子读书无用’,还是母亲偷偷请了先生教我识字。后来母亲去了,先生也被家父辞退,若不是我自己偷偷藏了书本,怕是如今连账本都看不懂。”
沈辞抬眸看她,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泛黄的《女诫》,却不是寻常版本,扉页上还夹着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苏姑娘可知,这本《女诫》是前朝才女谢道韫批注的版本?”
苏清鸢接过书,翻开几页,见批注里不仅反驳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还列举了班昭着《汉书》、蔡文姬辨琴等事例,字迹遒劲有力,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媚。她惊讶地抬眼:“竟有这般版本?我只在父亲的旧书堆里见过谢道韫的诗,却不知她还批注过《女诫》。”
“这是我前几日从李茂的宅院里搜出来的。”沈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却藏着几分腹黑的算计,“李茂虽是个贪官,却爱附庸风雅,藏了不少孤本。这本《女诫》,恰好能派上用场。”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明日我让周先生把这本批注本抄录几十份,分发给那些反对女学的乡绅和百姓,再让你我二人演一出戏,保管能让他们改口。”
苏清鸢何等聪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愁绪散去,露出几分笑意:“沈大人是想借谢道韫的名头,堵上那些人的嘴?”
“不止如此。”沈辞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桂花树,“苏姑娘的绣坊里,不是有不少心灵手巧的绣娘吗?明日你让绣娘们赶制一批绣品,就绣‘班昭着书’‘蔡文姬辨琴’的图案,再让晚晴去集市上散布消息,说苏姑娘要将这些绣品送给学堂,奖励那些读书用功的女童。”
苏清鸢眼睛一亮:“我懂了!百姓最是务实,若让他们看到女童读书不仅能识字,还能将学识融入绣活、账目之中,自然不会再觉得读书无用。而那些乡绅最重名声,见谢道韫都批注反驳‘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了不落个‘迂腐’的名声,也不会再公开反对。”
“苏姑娘果然一点就透。”沈辞笑着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明日我会在学堂召开议事会,请乡绅和百姓代表来商议女学之事,你以绣坊掌柜的身份出席,当众展示绣娘们的绣品,再说说你幼时读书的经历,想必更有说服力。”
苏清鸢颔首应下,又想起一事:“可启蒙堂的教室有限,就算说服了众人,八十多个女童也挤不下。而且女学的先生,怕是更难寻——寻常秀才不愿教女童,女先生又少之又少。”
“教室的事好办。”沈辞走到案头,铺开一张青溪县地图,指着启蒙堂西侧的一块空地,“那里原本是李茂的菜园,面积不小,我让人明日就动工,盖三间宽敞的教室,再围个小院子,专供女学使用。至于先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苏姑娘可有合适的人选?”
苏清鸢沉吟片刻,道:“我倒认识两位。一位是我母亲的旧友柳先生,今年五十多岁,学识渊博,曾在京城教过官宦人家的小姐读书,后来因丈夫去世,回了青溪县老家,靠做针线活度日。另一位是我的远房表姐林婉,她是秀才出身,因家道中落,在绣坊里帮我管账目,写得一手好字,也懂算术。”
“既是苏姑娘举荐,想必不会有错。”沈辞将两人的名字记在纸上,“明日你先去问问她们的意愿,若她们愿意来任教,俸禄按男先生的标准,每月五两银子,还包食宿。另外,女学的课程,除了经义、算术、书法,再加一门女红课,由柳先生和林婉姑娘轮流教授,这样既能让女童学到知识,又能兼顾实用性,百姓们也更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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