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马蹄踏在冻雪上,脆响传得老远,混着车轮碾冰的吱呀声,在空旷的雪原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墨痕 —— 那是甲士们的影子在白雪里投下的印记,一半浸着离乡的凉,一半燃着赴险的烈。
城门口站着个穿灰僧袍的人,是姚广孝。
他手里捻着串佛珠,转得飞快,佛号念得又轻又低,可眼底却没什么慈悲 —— 半年前,他还在燕王府的密室里,给朱棣画 “清君侧” 的行军图;如今,他只能站在这里,看着昔日主君像个囚徒似的离开。朱棣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说了句:“大师,北平的佛,还得您来护。”
姚广孝的佛珠猛地停了,指尖泛白,低声应道:“王爷放心,贫僧会护着。” 直到队伍走得没影了,他才抬起头,望着北边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 谁也没看见,他袖口里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大宁卫可联兀良哈部”。
与此同时,燕王府的偏院正闹得厉害。
朱高煦把密旨摔在地上,茶碗 “哐当” 一声碎了,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靴子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攥着拳头吼:“京中历练?武学苑进修?这分明是把我当人质!”
旁边的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哆嗦着说:“二公子,王爷临走前说了,让您…… 忍一时。”
“忍?” 朱高煦弯腰捡起密旨,指节捏得发白,纸上的字都被他揉皱了,“我朱高煦的刀,是用来杀鞑子的,不是用来在南京看脸色的!” 可他想起父亲临走前的眼神 —— 那眼神里有嘱托,有无奈,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把密旨往怀里一塞,咬牙道:“行,我去南京。但告诉陛下,别把我当软柿子捏,不然……” 他没说完,只拔出腰间的刀,对着院中的老槐树砍了下去,树皮裂开一道深痕,像道流血的伤口。
腊月的南京,奉天殿里烛火通明。
鎏金柱上的龙纹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百官的朝服下摆垂在金砖地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这是靖难之役后的第一次大朝会,空气中除了劫后余生的松弛,还藏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 谁都想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接下来要拿谁开刀。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百官,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诸卿,燕逆之乱已平,可天下的病,还没好。”
他顿了顿,看着户部左侍郎张敬之 —— 这位张大人年近六十,靠熬资历爬到侍郎的位置,去年江南水灾,他上报的赈灾粮款少了三成,却把责任推给下面的州官。
“张大人,” 朱允炆突然开口,“去年江南赈灾,你说苏州府拖延粮款,可有证据?”
张敬之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臣…… 臣有文书为证。”
“文书?” 朱允炆冷笑一声,让太监把一叠账本递下去,“这是苏州府呈上来的交割记录,粮款三天内就运到了灾区。倒是你,把朝廷拨的十万石粮食,挪了三万石给你老家的宗族,这事怎么说?”
张敬之的脸瞬间白了,“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喊着 “臣罪该万死”。百官们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敢说话 —— 他们没想到,皇帝连这种陈年旧账都查得这么清楚。
“不止张大人。” 朱允炆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天下吏治,积弊太深!有人靠空谈道德混日子,有人靠拉关系升官,还有人把朝廷的俸禄当自家的钱袋!长此以往,大明的根基迟早会烂!”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所以,朕决意推行《考成法》!从今日起,百官的考绩,只看实绩,不看资历!”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百官议论纷纷。朱允炆没让他们多吵,很快就念出了《考成法》的条款:“户部,每年赋税征收完成率要达九成五,超额一成者,知府升按察使;不足八成者,罚俸半年,再不足,革职!工部,水利工程要按期完工,延期一月者,主事降一级;若偷工减料,直接交大理寺问罪!还有吏部,每月要查一次地方官的实绩,敢包庇者,同罪!”
他的目光落在兵部主事李默身上 —— 这位三十岁的年轻官员,去年在山东治水,带着百姓挖了二十里水渠,却因为没给上司送礼,连个嘉奖都没拿到。
“李主事,” 朱允炆说,“你去年治水有功,按《考成法》,升你为山东按察副使,即日赴任。”
李默愣了愣,随即激动地跪下来,声音都有些发颤:“臣…… 臣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变了。靠资历混日子的官员,比如张敬之,头垂得更低了,额头抵在金砖上,不敢抬头;而那些实干的年轻官员,眼里都燃起了光,悄悄挺直了腰板。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皇帝,不仅要稳住江山,还要把这浑浊的官场,彻底清一清。
退朝后,朱允炆没回后宫,而是去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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