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已经安排了三千精锐。” 周朔立刻接话,手指指向沙盘上的侧翼,“他们穿燕军的衣服,在转移路线两侧巡逻,遇到游骑就干掉。而且我们趁夜色走,燕军晚上不会出动大量探马。”
帐内沉默了片刻,耿炳文看着沙盘上的明月店,又看了看周朔手里的情报,终于叹了口气:“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步兵必须跟紧炮兵,要是燕军突破炮火,得有人拦着。”
亥时的梆子声刚过,真定府东门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
五十门靖难式野战炮被干草裹得严严实实,车轮上缠满麻布,推起来只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
炮兵们都穿着软底布鞋,腰上别着短刀,走在最前面的老兵赵二柱,手里还提着个竹筐,里面装着用来标记炮位的石灰粉。
“都轻点!” 赵二柱压低声音,怕惊起路边的宿鸟,“燕军的游骑说不定就在附近,谁要是弄出动静,军法处置!”
队伍两侧,三千伪装成燕军的步兵正潜行着。
他们穿着缴获的黑色甲胄,脸上涂着跟燕军一样的黑灰,手里的弩箭已经上了弦。
队长王虎蹲在土坡后,眼睛盯着远处的黑影 —— 那是只夜行的狐狸,正拖着尾巴跑过,他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些。
寅时过半,队伍终于到了明月店。
周朔拿着火把,照亮缓坡上的标记:“炮位按‘品’字形挖,每个炮位间距五丈,周围用干草盖着。”
他指着坡后的平地,“步兵在这里挖掩体,掩体里插长枪,离炮位二十步,防止燕军冲上来。”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铁锹挖进冻土的 “咚咚” 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赵二柱带着炮兵们挖炮位,他用石灰粉在地上画了个圆圈,指挥着士兵:“再挖深半尺,不然火炮后坐力太大,会陷进去。”
天快亮时,布防终于完成。坡顶的炮位被干草和树枝盖得严严实实,从远处看,跟普通的土坡没两样;坡后的步兵掩体里,士兵们正啃着干饼,手里的长枪斜靠在掩体上,枪尖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周朔站在坡顶,望着北平方向的地平线,心里默念:朱棣,这局棋,我等你落子。
建文元年十月丙戌,拂晓的薄雾像轻纱,裹着明月店的草场。
燕军的前锋终于出现在地平线尽头,黑色的骑兵队伍像潮水般涌来,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轻微颤抖。
朱棣勒马立在队伍最前面,亮银甲在晨光里闪着光。
他望着远处的缓坡,坡后隐约能看到朝廷军的旌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耿炳文果然把步兵放在这里,想跟我打野战?”
他回头对身边的副将说,“传令下去,左翼骑兵先冲,撕开他们的阵型,中军随后跟进。”
“咚!咚!咚 ——!” 战鼓声立刻炸响,沉闷的声响滚过草场,惊得薄雾都散了些。燕军左翼的骑兵们双腿一夹马腹,先是缓步小跑,接着速度越来越快,马蹄踏过枯黄的草,扬起漫天尘土。
三万骑兵连成一片,像道黑色巨浪,朝着缓坡扑去。
坡顶的观测手老张已经把千里镜对准了燕军:“八百步!骑兵开始加速了!” 他声音里带着紧张,手里的旗语杆飞快地晃动着。
周朔站在炮阵中央,手里的拉火绳绷得笔直。他盯着远处的骑兵,嘴里默默数着:“七百步…… 六百步…… 五百步!”
“目标敌军骑阵!全线火炮 —— 开火!”
吼声刚落,五十门靖难式野战炮同时发出震天怒吼!炮口喷吐的炽烈火焰,在薄雾里拉出数尺长的光带,浓密的白烟瞬间吞噬了坡顶,像有座火山突然喷发。数十枚实心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空气,朝着燕军骑阵砸去!
“嘭!”
第一枚实心弹砸进骑阵,瞬间撕开道两丈宽的口子。一匹战马被直接拦腰砸断,马背上的士兵飞出去丈远,甲胄碎成了好几片;旁边的骑兵来不及躲闪,被飞溅的马骨砸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在马鬃上。
分裂弹在人群上空炸开,无数铁片像暴雨般横扫开来。一名蒙古骑兵的头盔被铁片穿透,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又一片铁片扎进了他的喉咙;他身边的士兵被铁片削断了手臂,断肢掉在地上,鲜血喷得满地都是。
“怎会如此?!” 朱棣在后面看得目眦欲裂,手里的七星剑握得发白。他打过无数仗,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火器 —— 射程比旧式火炮远三倍,威力还这么大!“不准退!他们的火器装填慢,冲过去近身搏杀!”
可他的怒吼刚落,第二轮炮火又响了!
这次的炮火更精准,专门对着试图集结的燕军军官打。
一名副将刚举起令旗,就被枚实心弹砸中,连人带旗都碎成了肉泥;周围的士兵吓得四散逃窜,有的战马受惊,拖着士兵狂奔,踩死了不少自己人。
“放霰弹!” 周朔的吼声再次响起。坡侧的三十门虎蹲炮立刻轰鸣,密集的霰弹像钢铁风暴,扫过冲得最近的燕军骑兵。那些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尸体倒在地上,堆成了小山。
就在这时,几百名悍勇的燕军骑兵侥幸冲过了炮火,他们挥舞着弯刀,朝着坡顶的炮阵扑来。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坡后的步兵方阵突然站起来!长枪如林,朝着骑兵刺去。一名骑兵的马被长枪刺穿,他从马上摔下来,刚要拔刀,就被好几支长枪同时扎中,鲜血顺着枪尖往下滴。
朱棣看着眼前的惨状,浑身冰凉。他的铁骑 —— 那些跟着他从漠北杀到辽东的兄弟,此刻正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坡顶的硝烟里,朝廷军的呐喊声越来越响,而他的队伍已经乱成了一团,士兵们四处逃窜,根本拦不住。
“王爷,快撤吧!” 副将拉住他的马缰绳,声音里满是哭腔,“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朱棣抬头望着坡顶,那里的白烟还在往上飘,火炮的轰鸣声像催命的鼓点。他突然觉得一阵无力,手里的七星剑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知道,他输了 —— 输在他没见过的火器上,输在周朔布下的天罗地网里。
晨光终于冲破薄雾,照在明月店的草场上。枯黄的草被鲜血染成暗红,人与马的尸体层层叠叠,破损的旗帜在硝烟里飘荡,空气中满是火药味和血腥味。周朔站在坡顶,望着逃窜的燕军,心里清楚 —— 靖难之役的走向,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扭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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