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旧盐商不会坐视不管。” 朱允炆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烛火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新盐场选址要偏,选在苏北黄泥湾那种荒滩,离旧盐场远些;初期规模别大,先建三个滩晒池试试水,免得打草惊蛇。”
他看向沈敬,目光变得凝重:“沈敬,你带一队人,去查近三年两淮、两浙盐课司的账目,重点查‘特别开支’‘采办费用’这些名目,看看有没有银钱流去北平。”
沈敬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北平?燕王府?”
“四叔坐拥北疆,养着十万铁骑,单靠朝廷拨的军饷和北平赋税,怎么够养那么多兵?” 朱允炆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声音冷得像冰,“盐利这么肥,他若不沾,才反常。若是能找到他私吞盐利的证据,这便是将来对付他的一把利剑。”
当南京城的雨还黏着窗棂时,苏北沿海的黄泥湾已扬起了新土。三日后,一支打着 “营造司采办” 旗号的队伍悄悄扎了营,帆布帐篷藏在芦苇荡后,只露出几支烟囱,远远看去像极了渔户的临时住处。
带队的是皇太孙卫队副统领周武,此刻他换上了粗布工头服,腰间别着把短刀,裤脚卷到膝盖,沾着泥点。他指着海湾内侧的滩涂,对工匠们喊话,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海浪声:“按图纸挖三道池,池埂要夯结实,每寸都得用石碾子压三遍!引潮沟得斜着挖,顺着潮势走,别让海水冲垮了岸!”
十几个精壮工匠扛着锄头铁锹,在滩涂上忙碌起来。
刚夯好的池埂没等晒干,就被涨潮的海水冲垮了半丈,几个工匠蹲在滩上叹气,手里的铁锹往泥里插得深深的。
周武见状,解下粗布衫搭在肩上,抄起铁锹就往泥里踩:“愣着干啥?顺着潮势挖导流沟,把水引去芦苇荡!潮退了再补池埂,多掺些稻草进去,结实!”
远处的海面上,两艘快船来回巡逻,船上的护卫都背着弩机,腰间挂着沉甸甸的震天雷 —— 那是朱允炆特意拨来的新式兵器,黑铁外壳上刻着细纹,遇火便炸,威力能掀翻半艘小船。
周武走到一处高坡,望着正在搭建的工棚,低声对身旁的护卫说:“夜里分三班守,暗哨要藏在芦苇丛里,手里的连弩上弦,看见陌生人靠近,先放信号箭,再问话。谁敢硬闯,直接用弩箭射 —— 殿下说了,盐场的事,不能走漏半分风声。”
与此同时,南京城的户部库房里,沈敬正带着属官们埋在如山的账册中。
烛火从清晨燃到深夜,灯芯换了三回,案上堆着的 “两淮盐课司账簿” 已翻了大半,每张纸都被标注了红圈或问号,有的纸页上还沾着干涸的泪痕 —— 那是属官们见着 “灶户欠银” 的字句时,忍不住落的泪。
“大人!你看这个!” 一位属官突然举起一本账册,声音发颤,手指都在抖,“去年三月,有笔‘采办柴薪’的开支,花了五万两,可后面附的商号印章,是‘顺昌号’—— 我查过,这商号是燕王府长史的远亲在北平开的,专做军需采买!”
沈敬赶紧凑过去,借着烛光细看。账册上 “柴薪” 二字写得潦草,像是故意遮掩,后面的入库记录更是只字未提 —— 五万两的柴薪,能供一个盐场烧半年,怎么可能没有入库记录?
他又翻出另一本账册,找到同年五月的 “特别开支”,数额三万两,备注是 “犒劳盐丁”,可附的钱庄票号,竟也是北平的 “通和钱庄”—— 那正是燕王府常用的钱庄,去年北疆军饷有三成是从这家钱庄走的账。
“把这些账册抄下来,原件封存,用蜡封好,派两个心腹送进东宫。” 沈敬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按在账册上,几乎要把纸页按破,“立刻给殿下送密报,这事…… 比我们想的还严重,燕王府怕是把两淮盐利当成了自家金库。”
三个月后,黄泥湾的盐场迎来了第一场丰收。当第一池雪白的盐粒被铲起时,老盐工王阿公捧着盐粒,激动得手都在抖 —— 他晒了三十年盐,从没见过这么白的盐,像把冬天的雪揉碎了撒在滩上。他忍不住舔了一口,咸鲜在舌尖散开,没有半分煎盐的苦味,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活了五十年,总算见着干净盐了!”
周武让人装了十袋盐,快马送进南京城。朱允炆亲自拆开一袋,捏起一撮盐撒进茶碗,待盐粒融化,呷了一口,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放下茶碗,对身旁的内侍说:“传旨,让‘大明盐业’的人,把盐运去扬州,按市价三成卖。记住,别露营造司的名头,就说是江南富商合开的商号,免得旧盐商提前动手。”
五日后,扬州城的 “大明盐业” 铺子前,排起了长队。青石板路上挤满了人,从铺子门口一直排到巷口,连挑着菜筐的农妇、扛着锄头的佃户都来了。
百姓们扒着铺子的木窗,看着里面雪白的盐粒,又听伙计扯着嗓子喊 “五十文一斤,比别家便宜一半,买两斤还送一小包”,都争相往前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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