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鳐如同幽灵,滑入拉莱耶那非欧几里得结构的街道。巨大的、湿漉漉的绿色巨石构成的建筑以不可能的角度倾斜、交错,投下扭曲的、令人不安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如同亿万年来未曾流动的海水与腐烂有机物混合的腥咸气息,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没有风声,没有水流声,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这片空间吞噬。唯有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疯狂的古老低语,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试图侵蚀、同化一切外来者的理智。
叶凡将混沌道胎的力量收敛到极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防护,避免引起这座城市本身,或者说,引起那位沉眠于此的古老存在的过多“注意”。他操控着虚空鳐,沿着那巨大建筑之间、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通道,向着城市中心,也是坐标指向的核心区域缓缓深入。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就越是光怪陆离。他看到了镶嵌在墙壁上的、巨大而扭曲的浮雕,描绘着长有蝙蝠翅膀和章鱼头颅的巨人,在星辰间巡游,播撒着疯狂与毁灭;他看到了深不见底的竖井,其中仿佛有无数滑腻的触手在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摩擦声;他甚至看到了某些建筑的内部,空间被无限拉伸或压缩,呈现出种种违背常识的诡异景象。
这里的一切,都在挑战着闯入者对于“现实”的认知底线。
突然,前方通道的拐角处,传来一阵细微的、仿佛湿滑物体拖行的声音。
叶凡立刻停下虚空鳐,将其隐匿性能提升至最高,如同融化在阴影中。
片刻之后,几个扭曲的身影从拐角处“流淌”了出来。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生命形态。它们大致呈人形,但身体如同烂泥般柔软可变,皮肤是滑腻的灰绿色,长着带蹼的手脚和一张如同七鳃鳗般的、布满一圈圈利齿的圆形口器。它们的眼睛如同死鱼般凸出,没有任何神采,只是茫然地、缓慢地移动着,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如同溺水者般的“咕噜”声。
深潜者!传说中侍奉旧日支配者的下级仆从种族!
这些深潜者似乎并未发现完全隐匿的虚空鳐,它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如同这座死城中永恒的、可悲的梦游者。
叶凡屏息凝神,等待它们缓慢地消失在另一条通道的黑暗中,才继续前进。他知道,这些低级的仆从或许不足为惧,但一旦惊动它们,很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随着不断深入,叶凡体内那枚不灭神心,开始发出越来越清晰的、带着警惕与排斥意味的轻微震颤。它似乎对这片区域弥漫的、与混沌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疯狂混沌”气息,感到极度不适。
而叶凡自身的混沌道胎,反应则更为复杂。它既对周围的疯狂与亵渎感到排斥,却又隐隐与这座城市最深处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那是一种超越了“有序”与“无序”、“理性”与“疯狂”对立的、更加原始的“混沌”!
“原初混沌之核……”叶凡心中明悟,他找对地方了!那种共鸣的源头,必然就是他要寻找的目标!
他强忍着不灭神心传来的警示与周围低语带来的精神压力,循着那丝微弱的共鸣,坚定不移地向着城市的最中心驶去。
终于,在穿过一条尤其漫长、两侧墙壁上刻满了亵渎星辰与神明图案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来到了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洞窟的入口。
洞窟深不见底,其中弥漫着浓郁的、仿佛液态的黑暗,唯有洞窟的最深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搏动着的……灰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叶凡体内的混沌道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欢呼般的轰鸣!而那枚不灭神心,则震颤得更加剧烈,传递出强烈的警告意味!
就是那里!“原初混沌之核”的所在!
然而,就在叶凡准备驾驶虚空鳐冲入那洞窟的刹那——
“咕噜……噜……”
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滑物体拖行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通道中涌来!同时,一股庞大、冰冷、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巨兽,猛地从洞窟深处那灰色的光芒附近升起,牢牢锁定了叶凡所在的方位!
他被发现了!
不是被深潜者,而是被某个……守护在“原初混沌之核”旁边的、更加可怕的存在!
虚空鳐的隐匿,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在那等存在的感知面前,形同虚设!
叶凡当机立断,不再隐藏!虚空鳐引擎全开,化作一道暗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洞窟深处那搏动的灰色光芒,悍然冲去!
无论如何,他必须接触到“原初混沌之核”!
几乎在他冲出的同一时间,洞窟入口处那浓郁的黑暗中,猛地探出了一条巨大无比、布满了吸盘与粘液的暗紫色触手,带着撕裂虚空的力量,朝着虚空鳐狠狠拍下!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瞬间互换!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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