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巴图几乎按捺不住,准备冒险沿路反向寻找的第三日午后,客栈的平静被一阵异样的喧哗打破。
并非大队人马的喧嚣,而是一种因敬畏和好奇而产生的、压低的议论声。巴图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异样,立刻从窗边起身,悄无声息地闪到二楼回廊的阴影处,向下望去。
客栈院门处,走进一个人。来者是一位密宗僧人。
他身量极高,比寻常男子足足高出一个头有余,骨架异常宽阔,肩膀厚实如山岳,将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绛红色僧袍撑得饱满挺括。僧袍的样式并非中原僧侣的宽袍大袖,而是更显利落,袖口和裤脚都用同色的布带紧紧束起,便于行动。僧袍外,斜披着一块边缘已磨损、颜色却依旧深沉的紫红色袈裟,袈裟的一角随意地搭在左臂上。
他的面容如同刀劈斧凿,棱角分明。肤色是高原阳光长期洗礼后的深古铜色,透着一股岩石般的坚硬质感。额头宽阔饱满,如同蕴藏着无边的智慧。两道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如同两把出鞘的藏刀,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鼻梁高挺笔直,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静,如同高原最深、最纯净的圣湖,倒映着蓝天白云,却又似乎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那目光扫过之处,喧嚣的客栈大堂竟瞬间安静了几分,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慑服。
他头上并未戴僧帽,剃度得极为干净的头颅在秋阳下泛着青辉,更凸显出脸部的刚毅轮廓。脖颈粗壮,喉结如同岩石般凸起。行走间,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踏在夯实的土地上,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却又落地无声,显示出对身体力量精妙绝伦的控制。他手中并未持常见的念珠或法器,只随意地提着一个不大的、用牦牛皮缝制的褡裢,看起来颇为沉重。
此人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自然成为目光的焦点。他像一座移动的雪山,散发着亘古的寒意与磅礴的气势;又像一尊行走的怒目金刚,凛然威严中蕴含着降服一切邪魔歪道的无边伟力。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的气质,是常年苦修、精研密法、心志坚如金刚所淬炼出的独特气场。客栈中那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贾和江湖客,在此人面前,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息,流露出本能的敬畏。
巴图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起来!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索南嘉布上师,但阿罗耶老大曾无数次描述过这位本派护法上师的形貌气度——身高体壮,稳如泰山,目光如电,气宇非凡!眼前这位僧人,与描述何其相似!更重要的是,巴图敏锐地捕捉到,那僧人看似随意扫视的目光,在掠过客栈二楼回廊时,极其短暂地在他藏身的阴影处停顿了刹那。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巴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焦虑,整理了一下因连日奔波而略显凌乱的衣袍,稳步走下楼梯。他并未直接走向那位僧人,而是来到柜台前,对正在低头拨弄算盘的客栈掌柜沉声道:“掌柜的,烦请给这位大师安排一间上房,要清净的,算在我账上。”说着,又放下一小块银子。
掌柜的抬起头,看了看巴图,又看了看门口那气度不凡的僧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堆起职业的笑容:“好嘞!大师这边请,后院有间临崖的静室,最是清净,还能看到榆林河景。”他殷勤地引着僧人向后院走去。
巴图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待掌柜将僧人引至后院一间相对独立、推开窗户便能看见赭红崖壁和远处金色榆林的石屋前,便识趣地告退。院中只剩下巴图和那僧人。
僧人并未急于进屋,而是站在石屋门口,背对着巴图,目光投向窗外壮丽的河谷与洞窟。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绛红色的僧袍和紫红袈裟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巴图上前两步,在僧人身后约三步处停下,双手合十,以极其恭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语气,低声道:“大师安好。小子受人之托,特在此恭候。‘佛前青莲已移栽榆林,然园丁受创,豺狼夺宝,园中恶犬亦伤,速请园主!’
他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将阿罗耶交代的切口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尤其是“园丁受创”、“豺狼夺宝”、“园中恶犬亦伤”这几个关键信息,咬得格外重。
僧人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刚毅如岩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如圣湖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落在巴图脸上。没有惊讶,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早已预知的沉静。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园主’忧心,老衲知晓了。一路行来,风尘颇急,园中气象,亦有所感。”
巴图心中一喜,上师果然就是索南嘉布!他立刻道:“大师明鉴!事态紧急,凶兽负伤,正是夺回宝物的良机!此地不宜久留,请大师稍作休整,我们连夜启程,赶往敦煌与‘园主’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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