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川的荒野奔逃不同,老何选择了看似坦荡的东路水路。
他依旧身着锦缎长袍,头戴幞头,手中把玩着一串算盘珠,脸上挂着商人惯有的圆滑笑容,雇了一艘中等规模的货船,混在往来客商之中,沿着水路缓缓北上。
他深知,这条通衢大道的危险,不在于豺狼虎豹,而在于人心叵测的层层关卡。
水路之上,关卡林立如犬牙交错,每过一处码头,兵士们都会登船反复搜查,行李要翻遍,货物要拆开,甚至连客商的路引都要仔细核对。
老何将密信藏在特制的双层腰带里,外层缝着寻常的货单、账本,还有几锭压腰的碎银,腰带的夹层做得极为隐蔽,不仔细拆解根本无法察觉。
每当兵士登船,老何总是第一个主动配合,笑着将行李敞开:
“官爷尽管查,都是些南方的绸缎、香料,正经生意,绝不夹带私货。”
他一边看着兵士翻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语气里满是抱怨:
“这年头生意难做啊,陆路不太平,走水路又关卡重重,官爷辛苦,咱们商客也不容易。”
说着,便顺势从袖中摸出几锭碎银,悄悄塞给领头的兵士,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
兵士们得了好处,检查起来也便松了几分,几次都顺利过关。
行至一处名为“望江渡”的主要关隘,气氛陡然变得凝重。
岸上的守军比往日多了数倍,盔甲鲜明,眼神锐利,登船的军官更是面色冷峻,手里的马鞭指着船舱:
“今日奉赵府令之命,严查过往船只,任何人不得徇私!”
兵士们的搜查变得格外严苛,有人甚至用长矛戳探货物,连船板的缝隙都要仔细查看。
老何心中暗道不好,却依旧强装镇定,直到一个眼神锐利的低级军官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的腰带上:
“你这腰带,怎么比寻常的厚实许多?解下来看看。”
老何的心脏骤然停跳,指尖瞬间冰凉,可脸上却依旧堆着笑:
“官爷说笑了,这不过是衬了些棉絮,山里夜里凉,怕冻着罢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解腰带,大脑飞速运转,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围兵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一个念头瞬间闪过——
他故意松手,怀中的钱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银钱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哎呀,真是失礼!”老何故作惊慌地弯腰去捡,趁着身体遮挡视线的瞬间,指尖飞快地勾起腰带夹层里的绢布,揉成极小的一团,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
绢布带着一丝油墨的苦涩,他强忍着恶心咀嚼几下,硬生生咽了下去,喉咙里传来一阵干涩的异物感。
军官弯腰检查那条已被拆开外层的腰带,果然只看到里面的棉絮,皱了皱眉,却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老何一边捡钱,一边赔笑着:
“让官爷见笑了,这银子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可不能丢了。”军官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转身去检查其他人。
老何直起身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手心全是湿滑的冷汗,却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笑容,直到船只驶离关隘,他才悄悄舒了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
虽然侥幸躲过一劫,但老何深知,自己大概率已被盯上。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在下一个市镇靠岸时,立刻找到船主,谎称货物清点有误,需要折返查验,付了双倍的船费后,便迅速弃船登岸。
他没有选择直接北上,而是钻进了镇上错综复杂的巷道,七拐八绕后,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布庄,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将头发打散,脸上抹了些灰尘,彻底改变了模样。
此后,他昼伏夜出,利用当地复杂的水网和城镇巷道不断改变路线,有时沿着河岸走,有时钻进田间小道,甚至不惜绕远路。
有好几次,他刚转过一个巷口,就迎面撞上了穿着便服、眼神警惕的暗探,情急之下,他要么钻进路边的杂货铺装作买东西,要么混入赶集的人群中,
屏住呼吸,听着暗探的脚步声从身边走过,直到对方远去,才敢贴着墙根缓缓走出。
那些日子,他几乎不敢合眼,哪怕短暂休息,也会选择墙角等隐蔽的地方,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每一次脚步声、每一声咳嗽,都让他神经紧绷。
凭借着数十年商海沉浮练就的冷静头脑和丰富的应变经验,老何历时半月有余,终于在一个深夜,踉跄着抵达了章邯军驻守的边境大营。
他站在营门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眼神明亮,对着守门的卫兵一字一句地说:
“我有南越紧急军情,要面见章将军,烦请通报。”
历史的齿轮,总在不经意间被生死抉择拨动。
阿川用生命开辟的西线信道,终究没能抵挡住无形的黑手。
那封由桂林郡守加急发往咸阳的密信,在穿越楚地境内的一处驿站时,被赵昧安插在交通线上的暗桩嗅到了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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