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雨,如丝如缕,敲打着相府西跨院的青瓦,溅起细碎的水花,也将庭院里的海棠花瓣打落一地,沾着泥泞,平添几分萧瑟。
沈清辞坐在窗边,指尖捻着一枚刚绣好的银纹柳叶,烛光摇曳中,她眼底的寒芒比窗外的雨丝更冷。桌案上摊着一张泛黄的信纸,字迹潦草,却是沈凌薇贴身丫鬟青儿的笔迹,上面只写着“三日后,寒潭别院,玉如意归位”十个字,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蛇形印记。
“蛇形印记……是毒门的暗号。”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冷嗤,将信纸凑到烛火边,橙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纸角,很快便将字迹吞噬,化为灰烬。她指尖一扬,灰烬顺着窗缝飘入雨幕,消散无踪。
三日之前,沈凌薇突然对外宣称偶感风寒,闭门不出,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彼时沈清辞便察觉异样,派人暗中监视,果然截获了这封密信。寒潭别院乃是相府郊外的一处别院,地处深山,院中一口寒潭常年冰封,据说底下藏着前朝遗留的宝藏,却因地势险恶、毒物丛生,极少有人踏足。而那“玉如意”,并非真的器物,而是毒门秘传的一枚信物,持有此物者,可调动毒门在京城的暗线,沈凌薇竟会与毒门勾结至此,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姐,夜深了,外面雨大,小心着凉。”晚晴端着一碗温热的姜茶走进来,见沈清辞衣着单薄地立在窗边,不由蹙眉,将茶碗递过去,“这沈凌薇闭门不出,又暗中联络毒门,怕是没安好心。三日后的寒潭别院,会不会是个陷阱?”
沈清辞接过姜茶,温热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意。“是陷阱又如何?”她轻啜一口姜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毒门屡次三番对我下手,沈凌薇更是觊觎嫡女之位,欲置我于死地,这一次,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若非沈清辞眼神锐利,几乎要以为是雨夜的幻影。她眸光一凛,放下茶碗,指尖悄然扣住一枚淬了麻醉散的银针:“谁?”
黑影并未停留,只是在院墙上轻轻一点,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枚小小的竹管,落在窗台下。晚晴快步上前捡起,打开一看,里面卷着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寒潭有诈,慎行。”字迹清隽挺拔,带着几分熟悉的力道。
沈清辞接过纸条,指尖摩挲着纸面,心头微动。这字迹……竟与那日在围场暗中相助她的神秘人极为相似。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屡次在暗中提点她?她来不及细想,将纸条收好,沉声道:“看来这寒潭别院之行,比我预想的还要凶险。”
三日后,天刚破晓,雨已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只是深山之中雾气缭绕,能见度极低。沈清辞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淡青色披风,将青丝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温婉,多了几分英气与冷冽。
“小姐,这是您要的解毒丹和迷烟,还有这柄软剑,削铁如泥,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晚晴将一个小巧的锦盒递过来,眼神中满是担忧,“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相爷那边……”
“父亲那边不必惊动。”沈清辞打断她的话,将锦盒系在腰间,“他如今偏袒沈凌薇,若知晓此事,只会从中阻拦,反而误了大事。你留在府中,密切关注相府动静,若三日之后我未归来,便去将军府找萧策,他会明白该怎么做。”
萧策乃是镇国将军之子,性格桀骜,却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更重要的是,萧家和沈家素来不和,若是沈凌薇与毒门勾结的事败露,对萧家而言,亦是打压沈家的好机会。
晚晴知晓沈清辞心意已决,不再多劝,只是红着眼眶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定会守好相府,等着您平安归来。”
沈清辞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推开院门,身影迅速融入晨雾之中。
寒潭别院地处深山腹地,一路崎岖难行,草木丛生,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兽啼鸣,透着几分阴森。沈清辞凭借着系统给出的地图,避开了几处毒蛇盘踞的沼泽和陷阱,约莫两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别院门口。
别院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脱落,门楣上的“寒潭别院”四个字也模糊不清,院内杂草丛生,齐腰深的野草间,隐约可见几间破败的房屋,蛛网密布,显然已经荒废许久。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那口巨大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即便此时日头渐高,雾气消散,潭面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寒气逼人。
沈清辞放缓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某种毒物的气味。她屏住呼吸,指尖扣住软剑的剑柄,缓缓向寒潭走去。
“姐姐,你果然来了。”
一道娇柔的声音突然从潭边的假山后传来,紧接着,沈凌薇身着一袭水绿色罗裙,缓步走了出来,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蒙面人,气息阴冷,腰间都挂着一个蛇形令牌,显然是毒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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