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遍后宫那日,咸福宫的桂花落了满阶。沈静姝让挽月不必清扫,任由那金黄的花瓣被夜风卷着,贴在微凉的窗纸上,像一层褪不去的残影。白日里,有妃嫔遣人送来贺礼,言语间满是奉承,说她“智计过人,扳倒奸佞”,可沈静姝隔着屏风听着,只觉得那些话虚浮得可笑。
夜深了,宫人们早已歇息,咸福宫偏殿只剩一盏孤灯,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沈静姝褪去钗环,只着一身素白中衣,坐在案前,指尖捏着一枚冰冷的玉佩——那是入宫前父亲亲手交给她的,说是沈家的传家之物,能保平安。可这三年来,玉佩依旧温润,她却数次身陷险境,若不是谢九渊的密信,若不是贤妃的临门一脚,此刻被打入冷宫的,或许就是她自己。
她将玉佩放在案上,伸手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膝盖。那日长春宫丹陛罚跪的寒意,仿佛已经渗进了骨头里,每逢阴寒天气便会发作,提醒着她那场尊严扫地的羞辱。她原以为,扳倒淑妃,皇后被禁足,自己便能喘口气,可如今尘埃落定,心头的不安却愈发浓重。
沈静姝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秋末的凉意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晃动了一下。她望着远处长春宫的方向,那里灯火稀疏,皇后虽被禁足,却依旧是后宫名义上的主人,卢氏虽遭重创,却仍有残余势力蛰伏。而她呢?看似赢了一局,实则依旧孤立无援。
她开始复盘这三年的宫廷生涯,像梳理一团纷乱的丝线,试图找出其中的症结。
首先是父族。沈尚书是文官,在朝堂上向来谨小慎微,从不参与党争。三年前她入宫,父亲只反复叮嘱“明哲保身,勿要站队”,可这后宫本就是权力的延伸地,不站队,便成了各方都想拿捏的软柿子。前几日父亲托人送来家书,字里行间满是担忧,说卢丞相虽入狱,但其门生故吏仍在,沈家夹在中间,处境艰难,让她在宫中务必低调,切勿再惹事端。
沈静姝苦笑一声,将家书折起,压在案角。她怎能低调?皇后视她为眼中钉,此次淑妃倒台,更是让皇后恨之入骨,一旦解禁,必然会加倍报复。而父亲口中的“明哲保身”,不过是让她被动承受罢了。父族无力为她提供任何庇护,反而需要她在宫中谨小慎微,以免牵连家族。这便是她的第一个死局——身后无靠,孤立无援。
接着是帝心。皇上对她,究竟是何种态度?入宫三年,她从静嫔晋为静妃,看似晋位顺利,却从未得过真正的盛宠。皇上偶尔会驾临咸福宫,多是与她谈论诗书,或是询问后宫琐事,语气温和,却始终带着一丝疏离。淑妃案后,皇上赏了她不少珍宝,还下旨提拔林秀为司计司掌事,看似是对她的嘉奖,可沈静姝心中清楚,皇上此举,不过是为了制衡皇后。
皇后势力庞大,卢氏虽倒,却仍需有人在后宫牵制皇后的残余势力。而她,恰好是那个既与皇后有仇,又有一定智谋,且无强大家族背景的“合适人选”。皇上利用她扳倒淑妃,削弱皇后势力,又利用她在后宫形成新的制衡,待日后皇后彻底失势,或是她的利用价值耗尽,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淑妃好多少。
她想起那日养心殿面圣,皇上看着她的眼神,有赞许,有欣赏,却唯独没有疼惜。他问起淑妃案的细节,她刻意隐瞒了与谢九渊的同盟,只说是“偶然得知流言,恰逢贤妃姐姐仗义执言”,皇上并未深究,只是笑着夸她“聪慧隐忍”。如今想来,皇上或许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乐见其成罢了。这便是她的第二个死局——帝心难测,不过是枚可弃的棋子。
最后是后宫。淑妃倒台后,后宫的妃嫔们看似对她示好,实则各怀鬼胎。贵妃苏氏虽与她有过合作,却始终提防着她,那日赏菊宴上,贵妃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警惕与算计;其他妃嫔更是如此,她们畏惧皇后的余威,又想借着她的势头往上爬,表面奉承,暗地里却在打探她的底细,等着看她跌落的笑话。
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她没有子嗣,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仅凭一场胜利,根本无法让众人真正臣服。一旦她失势,那些今日奉承她的人,明日便会毫不犹豫地踩上一脚。这便是她的第三个死局——后宫皆敌,无一人可信任。
“父族无力,帝心利用,后宫皆敌……”沈静姝低声念着这十二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原以为,自己靠着智谋和谢九渊的帮助,已经走出了困境,可如今复盘下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隐蔽的死局。
她想起入宫前的自己,沈尚书府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对未来充满憧憬。入宫后,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想安稳度日,可现实却一次次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皇后的刁难,淑妃的陷害,妃嫔的排挤,让她不得不收起所有的天真,学着算计,学着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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